汉剧表演艺术家——黄粦传

黄粦传，艺名黄仪，1924年出生于大埔县湖寮镇龙岗村。父名士元，务农。粦传在兄弟三人中居长。因他的童年受到当地流行的汉乐和戏剧的熏陶，在小学读书时，上学或放学路上总要哼几句二黄、西皮。学校蓝校长发现他哼曲子的嗓音宏亮，心中暗暗称奇，特地找到他父亲说：“我发现粦传天生一副好嗓子，如从事剧艺，日后必定成名。”粦传的父亲自觉家境贫寒，升学不易，就接纳了这番好意。于是，粦传小学毕业(十二岁)那一年，即投身戏曲艺术，从师学戏。

艺从严师 根基深厚

晚清至民国初年，外江戏(即广东汉剧前身)名扬海内外，而在本世纪二十年代则逐渐式微，至抗日战争爆发前夕，潮州四大外班均纷纷解散了。就在这时，大埔县高陂和湖寮分别组成两个戏剧班社，黄粦传进的是“湖寮同艺国社”。该社请来了原潮州四大外江戏班名师李祝三先生执教。粦传学老生行，因他艺术素质好，又勤奋苦学，许多难度较大的基本功，诸如台步、出场、入场、拉山、跳台、升堂、入桌、坐凳等程式，不到二年功夫就能熟练掌握，运用自如，尤其是唱功，更为出色，嗓音宏亮，音域宽广，百句以上的长曲段启口唱来洒落自如。对此，教戏先生特别器重他，教给一些高难度的唱腔，如《上天台》(即《误斩姚期》)、《辕门罪子》、《韩文公走雪》、《百里奚认妻》的老生唱段。粦传很快学会了，要求教习新的剧目。但要求严格的李老师一再告戒他说，“这四个剧目都是老生的重头戏，二黄、西皮各板式的腔调皆在其中，熟练它，掌握它，达到运用自如，还要使之出神入化，若如此，其他剧目的老生唱腔就容易了。”粦传听了连连点头，益发勤奋学唱，不敢一刻稍懈。

1938年，梅县城举行游艺大会，湖寮同艺国乐社应邀前往。第一天晚上演《上天台》，年方十四岁的粦传扮老生出场了。初时，观众看他个子不高很不起眼，疑心他能否唱好。待他在一阵杂声中开腔后，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唱至关节时，他的头脸一仰一俯，口中一字一顿，恰似长吁短叹，一种误斩忠良而悔恨无及的神态压抑得观众透不过气来，曲终戛然而止，四座皆惊，接着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一炮打响，粦传和他的老师自然高兴。次晚，梅县城游艺大会，观众陡增两倍，大会专点粦传上场，且要新剧目。于是挂出牌子“黄粦传主演《南天门》即《韩文公走雪》”。此剧有一段“反线西皮”唱腔较为特殊，难度亦大，因是粦传首次登台演出此剧，老师特在内台监听观看。粦传出演得颇顺利，台下响起阵阵掌声，但在“走雪”路上注意了动作形态，却忘记了几句唱词，只得“打舌花”搪塞过去。剧终后，台下观众热情鼓掌，粦传以为过了关，讵料一进内台就给老师敲了一记戏箱板。这一板碰在头上，立刻血流不止……。老师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走了。粦传只好在师兄弟的帮助下止血敷药，躺在床上暗自哭泣……。次日早上，教师李祝三端来一碗猪肉汤叫粦传吃，象慈母一样抚摸着他头上的伤处，问道。“怎样了？好点了吧！”说着说着，师徒紧紧地拥抱着流泪了。此后，老师传授技艺更加严格；粦传心领神会，更加勤奋，那怕是一处些微细节也是一丝不苟。为他日后精湛的艺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抗战八年，粤东山区虽未沦陷，但民生凋敝，人民颠沛流离，请班演戏的自然少了，湖寮同艺国乐社光景不好，李祝三执教三年之后被辞退了。但是，剧社班主不愿艺员外走，仍然苦苦支撑着，为农民义务演戏。艺人无薪金可领，生活十分困难。因此，黄粦传迫于生计，在师兄弟帮助下逃到福建龙岩，加入了由曹炳进组织的“汀龙剧社”，改名黄仪。他在汀龙剧社，由于嗓子好，当上头手老生，但能演的剧目不多。一次，剧社要演《群英会》，头手老生须扮孔明。粦传对此剧孔明角色未曾学过，担当不了则要跑龙套，头手老生也会降格甚至变为闲杂角，报酬也会跌至最低等级。正在踌躇为难之际，忽然想起同在剧社的同乡郭维政。郭是大埔“新梅花”戏的著名老生，剧目多，戏路正，因年岁大了在汀龙剧社屈居二、三手行当。粦传遂热诚向他请教。郭知道他的难处，二话不说给热情指教。聪明的粦传，仅用一个白天就熟记了台词、曲段和关目，当晚演出成功。通过这次教训，他觉得自己学的太少了，立即写帖拜郭为师。郭被其真诚感动，将平生所学悉心传授给粦传，后来上演的《击鼓骂曹》、《齐王点马》等一大批传统优秀剧目就是那时学的。黄粦传生前说：“我的启蒙老师是李祝三，完善我的老师是郭维政。”严师、名师出高徒，信然！

抗日战争胜利后，粦传回到了粤东。但是，汉剧仍不景气。这时，他偶或应邀在剧社演几场，或客串中军班音乐唱一唱，亦曾去汕头公益国乐社唱几段曲子灌唱片，难于旌展才艺。

名扬四海 艺术长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广东汉剧如枯木逢春，生机盎然。1950年7月，广东省第一个正规的汉剧艺术表演团体——大埔民声汉剧社正式成立，加入剧社的艺术骨干有黄桂珠(且)、罗恒报(丑)、范恩湘(江净兼司鼓)，黄粦传(老生)等。粦传任剧务委员。郭维政亦在剧社。未几，汉剧社改称剧团。剧团建团之初，设备简陋，服饰亦旧。但仍能以高超的表演艺术赢得观众，受到各界欢迎

1953年，汕头专区举行戏曲汇演，大埔民声汉剧团表演的剧目得到好评，剧团体制归专区，称为“汕头专区民声汉剧团”。不久改称汕头专区汉剧团。次年，剧团赴省参加全省地方戏曲观摩演出，黄粦传饰弥正平裸半身击鼓主演《击鼓骂曹》，以往，演此剧多由台内乐手击鼓，台上的演员只是模拟装个样子。粦传则不同，他通晓各种器乐，自己边唱边击鼓，一股伤时愤世、慷慨激昂之气，皆从鼓声透出，演得逼真传神，令人为之叫绝，故获得特别表演一等奖。1956年，剧团在省有关部门的关怀下升格为“广东省汉剧团”，粦传任副团长。1957年，他随团到北京向中央作汇报演出，和黄桂珠一起在北京怀仁堂演出《百里奚认妻》。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和叶剑英等国家领导人前来观看，剧终后，接见全体演员，给予高度的赞扬并合影留念。剧团旋又在军事科学院大礼堂演出多场，在北京的艺术界知名人士很关心，戏曲大师梅兰芳、欧阳予倩、田汉、蔡楚生等对他们的表演十分赞赏，誉之“珠联壁合”，黄粦传则誉为“南方马连良”。从此，广东汉剧多了一顶“南国牡丹”的桂冠．北京汇报演出后，黄粦传随团经武汉，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月，一边演出，一边与当地汉剧团的名伶交流技艺以提高自身的表演艺术。1959年秋，广东省汉剧团又升格为“广东省汉剧院”，黄粦传任副院长，他与黄桂珠等率剧院演出团到佛山、江门、肇庆、茂名、湛江、海南巡回演出。接着，经广西玉林入南宁，开始了广西、湖南、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江西八省市巡回演出，历时一年三个月，所到之处备受赞誉。

1962年，广东汉剧《齐王求将》由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成汉剧艺术片，此剧主要人物齐宣王由黄粦传扮演，他尝试创造性地以“老生跨丑行”的表现程式塑造人物性格。演得很成功，尤其是“祭灵”的大段唱腔中，大胆吸收民间“祭祀”读“祝文”的情调，唱来如诉如泣，好像喃喃不已，自语自责，装出一种懊悔莫及的可怜相，令人觉得荒唐诙谐滑稽可笑，把宣王的“昏庸”暴露无遗。1965年，广东汉剧二次上北京，汇报演出现代汉剧《一袋麦种》，粦传扮演剧中春梅的父亲(老生角色)，演出成功，又一次得到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人的接见并合影留念。同年，《一袋麦种》由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成舞台艺术片。

1966年秋，黄粦传的舞台艺术上处于风华正茂登峰造极之时，却在文革之初无端遭受残酷迫害而不幸去世，年仅四十二岁。粉碎“四人帮”后，才得以平反昭雪。

黄粦传是广东汉剧杰出的表演艺术家，他的艺术根基深厚，造诣极高，善于广泛吸收各兄弟剧种演唱艺术之长，在继承传统汉剧艺术的基础上，锐意创新，大胆发挥，敢于突破旧唱腔的界限而自成一体，特别可贵的是他能根据各个人物性格的持点，设计创造不同的唱腔和不同的唱法，并通过其精湛的艺术技巧成功地表现不同的人物，给广东汉剧留下了宝贵的艺术财富。他的代表剧目多，主要有《百里奚认妻》、《秦香莲》、《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击鼓骂曹》、《五丈原》、《禳星斗》、《齐王求将》、》红书宝剑》以及现代剧《转唐山》、《一袋麦种》等等。中国唱片社还为黄粦传灌录了l0部唱片，畅销海内外，影响很大。黄粦传是广东汉剧史上唯一被《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卷》收入的人物。（《梅州文史 第8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