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我嗓子得到了很好的恢复,此时院里掀起拜师学艺之风。领导找我谈话,由于周信芳院长很喜欢我,希望我能拜周先生为师。从艺术角度讲周院长的表演非常有特点,真实动人,我有缘拜他为师乃是我的幸运。不过当时我有所顾虑,周院长之戏的唱、坐、念是统一的,很有棱角力度,但我嗓子和周院长有差异,如果按周院长的麒派唱,我怕刚恢复的声带不适应,如果不如此又何为麒门弟子。在我忧郁不决之际,周院长知道了我的想法,他说,传闻谁嗓子不好才学他,他现在就是要收好嗓子的学生,以此改变这一观念。我理解了周院长之意,就与沈金波一起拜到周先生的麒派门下。
周院长给沈金波说《徐策跑城》,给我说《坐楼杀惜》。周院长很关心我,我有空就去他的住处求学,我没空他便亲自到剧场给我教戏。周先生经常讲,他年轻时谁的戏都看,尤爱汪大头汪派,并教诲我演员不要有门户之见,多学多看肚子里装的戏越多,将来自己创作时才拿得出东西。记得在北京演出《海瑞上疏》以纪念周院长从艺五十周年时,我陪他演何以尚。那天我到宾馆去看周院长,没进门就听到周院长在唱《文昭关》,唱腔是汪派的,当时我很吃惊,但后来仔细揣摩,发现麒派唱腔确有汪派演化出来的东西。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上海京剧、昆曲、淮剧三个剧种选出一些青年演员赴京及各地演出,院里让我学会周院长新编的小戏《义责王魁》,以此参加演出。我很喜欢这个戏,但不好演,因为该戏要求演员准确地表达出戏中人物内在情感,而我认为不管演的好坏,都是领会周先生艺术的实践机会。在排练中我把有些腔做了小改动,可没想到在排练中受到不少非议。我感到一定的压力,在这关键时刻周院长来看排练,向我了解情况,我坦言有压力,周院长叫我随他到三楼,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周院长让我说出心里话,我告诉他大家说我演得不像他,周院长问原因,我便把改动唱腔的事说了,周院长让我举例,我就把王忠看见相府送来结亲帖子,得知王魁负心时应唱的倒板腔,改为高八度之事说了,周先生微笑着对我说,他要是有好嗓子也这样唱。对于排练他点了头,周院长认可了,非议也就消失了。
我深感我是个幸运的年轻人,有这么好的老师支持我在艺术成长道路上大胆地向前走。我默默地许下了心愿,有朝一日能把诸多老师传授给我的艺术融为一体,创出自己的风格,方可回报他们的谆谆教导。后来在《智取威虎山》里便博采了众家风格,能在唱、坐、念、打上较准确地塑造了杨子荣的形象。
《"杨子荣"与童祥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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