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化发展的自然规律,因为社会交流带来的变化,因为政府的参与和引导,今天的黄梅戏艺术已经演变成三大流派:正统派、传统派、港台派。以下略述之:

一、正统派 指国家扶持的生活在城市里的黄梅戏剧团和黄梅戏学校。正统派唱腔是唱学院腔,舞美讲标准化,角色讲专业化。

正统派以国家为靠山,进行着黄梅戏的改革与发展的引导工作。解放以后,国家将各地戏班中的佼佼者选拔收编到县、市剧团,从事专业的演出工作。国家还兴办了专门培养黄梅戏艺术的学校,学校既承担教学培训工作,也负责研究、整理、挖掘、创作任务。首先改变了从前师傅授徒的传艺形式。黄梅戏学校里,研究者吸取其它多个剧种的优点,对原来的唱腔、舞美、语言、武打及风格都进行了改造与完善。具体表现在以下方面:

演员动作难度增大形式复杂,武打动作中鱼跃、空翻、连翻,已经成为现代舞台的平常现象;科班出身的演员,一招一式都以大师为师,仅讲水袖一项,一般演员都能变化出数十种,甚至上百种。

大剧团的乐队最少是十几个人,也有几十个人的中、大型乐队。除了传统的弦乐、打击乐,还增添了古筝、琵琶,甚至西洋乐器。多种乐器演奏极大地增强了舞台效果。

布景由原来的虚拟布置,发展到实物导具,远景则由美工绘出巨幅画面,后来发展到用幻灯机进行彩色投影,现在更是进一步发展到借用电影艺术,拍摄真实画面利用电脑进行组接制作再拿到舞台上放映。灯光也成了舞台布景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顶光、逆光、侧光、追光,多种彩光交替变幻,舞台上可以制造出祥云瑞霭、雪花飘飘、电闪雷鸣等等复杂的景象。更有省级以上的城市,建造出了T字台、圆形舞台、旋转舞台、复式舞台。如今的戏剧演出已经成了各种艺术的综合展示,成了高科技的效果演示。

念白的变化不是很大,安庆市及各县的演员还是以安庆方言为准,但是,某些外市、外省的黄梅剧团,却不太遵守黄梅戏这一地方戏的基本规则,有的讲起了普通话。(越剧是无论在哪里,都是以江浙方言为念白标准的)

其中变化最大的也是最引人关注的还是唱腔。因为一个剧种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它的唱腔。改造后的黄梅戏唱腔可以称之为学院腔。黄梅戏学校毕业的演员们多数唱这种新唱腔,新唱腔较之以前,变得更加堂皇华丽,跌宕起伏,既有京剧的高亢,又有越剧的软柔,还有其它剧种的因子。笔者也注意过,大剧团的演员们只是用这种新唱腔来唱新编的戏剧。好像他们是新戏新唱腔,老戏老调子。关于唱腔的新变化,笔者听到乡间百姓的意见已经不是“微词”,而是“不能接受”了。

二、传统派 指至今仍然以原始状态活跃在乡村舞台上的草台班。这些草台班亦如从前一样,唱原声腔,小乐队,一人多职,四处票泊,在乡间祠堂里、稻场上的简陋的舞台上演出。实在是找不出他们有多少要用笔墨描写的演出特色,但是他们的表演的的确确是传统的艺术,民间的艺术。特别是那唱腔,人人熟悉个个亲切。还是说说演出的实况吧?

乡下演出黄梅戏,那就是乡村的狂欢节。前后几十里的群众,闻风而动,到了夜晚,乡村道上火把相连,扶老携幼,前呼后应。稻场上楼板搭成的舞台,台前挤满了观众,台口挂着两盏大汽灯。夜空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唱腔嘹亮。舞台上演员念唱做打使尽浑身解数,舞台下观众喝彩声声叫好不断。当唱到那些大家都熟悉的段子时,台下观众齐声伴唱应和。哪个气势、气氛实在是令人兴奋叫人激动。潜山县余井班有个叫吴金荣的女演员演艺精湛,她演《打红梅》中红梅一角,时而眼角含恨,泪花闪闪;时而媚眼生春,脉脉含情。她的唱腔音色纯正,清亮柔嫩;唱到动情处,九转回环,如泣如诉,台下的观众尽情的喝彩,声浪穿越了深邃的夜空。

然而,今天黄梅戏的传统派却只是乡间的游击队。这种游击队人数众多,通常十几个人组成一个班子,一如百年前一样游走四方,放歌天下。他们的唱腔仍然以严凤英、王绍仿为标准,乐队仅有三两个人,舞台还是那么简单。

某次同一个戏班里的人闲聊,问他们演出到过哪些地方。他们说到过江苏、浙江、广东;说在那里演出很受欢迎,收入很高。笔者听后感到十分欣慰。我们的老乡,我们的民间艺人,把真正的黄梅戏领地扩张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能不承认,他们对黄梅戏艺术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传统派为什么那么受老百姓欢迎?那是因为传统派的演唱是原汁原味,原声原调。演员会唱的观众也会唱,演员就生活在群众中间,这就是所谓的零距离、亲切感。

这就是黄梅戏的民间根基,就是黄梅戏的传统力量,就是黄梅艺术的迷人魅力!

三、港台派 指今天在香港、台湾地区演唱流行的黄梅调。因为解放以后的政治原因,香港、台湾与大陆分别太久,当年来到港台的安庆、安徽、湖北人,免不了在思乡的时候唱起故乡的黄梅调,但又受到当地音乐和海外音乐的影响,于是就慢慢地形成了具有港台特色的港台腔黄梅戏。这其中著名歌星邓丽君、溪秀兰对港台腔黄梅调的定型起了重要作用。因为邓丽君和溪秀兰演唱艺术高超,歌迷众多,他们所唱的黄梅歌就成了港台黄梅戏的声腔标准。这在李翰祥先生导演的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中表现得极为明显。

随着两岸关系的解冻,“三通”的逐渐发展,港台派将与大陆的正统派、传统派加强联系,相互影响,到时候港台派黄梅戏可能会逐渐回归。

最后谈谈黄梅戏的改革。据说现在的大剧院的专业剧团,生存遇到了问题,他们一年演出不了几场戏,虽然票价收得很昂贵,但演员们除了固定工资,却发不了什么奖金。他们也属于低收入人群。

自古以来,艺人都吃开口饭,都是靠自己的技艺谋生。他们闯江湖,走四方,服务百姓,认百姓做衣食父母。他们自觉提高技艺,自觉献身艺术,因此出了京剧四大花旦、黄梅戏出了严凤英,其它剧种出了新凤霞、常香玉……

要想发展今天的文化艺术,发展黄梅戏,最好的办法就是放鹤归山,退耕还林,让演员们重返大自然,重新回到老百姓中去。

改革开放最大的特点就是经济市场化,文化经济也可以市场化。市场化会激活我们的戏剧,会给黄梅戏带来第二次春天。以前他们一个月演一场戏,卖150元一张票;现在如果一个月演25场,卖20元一张票,收入不就上去了么?老百姓也有戏看了。

城里大剧院的演员,戏剧院校的教师、专家也不必把自己圈在小院子里养尊处优,你们要定期到草台班里去体验生活,要帮草台班子出谋划策,编写剧本,培养演员。同时也吸取他们身上的优点,看看老百姓有哪些需求。这样,城里演员与乡下演员,专业剧团与草台班子就能互补互学,成就黄梅戏的一番大事业。如果不这样,两下背道而驰,就会越走越远。预计其结果是,城里的剧团有一天国家不愿意养了,然后就寿终正寝;乡下班子虽然活跃,因为得不到足够的重视与培养,缺乏优秀剧本,优秀导演,也谈不上合格的舞台和乐队,所以只能长期演那些老剧目,在低层次中徘徊。如果这样,黄梅戏休矣!

笔者认为,戏剧文化的改革,要么完全走市场化的道路,让观众来决定他们的存亡;要么给专业剧团下达明确的任务,规定演出的票价,规定各剧团每年在城里演200场,在县、乡演200场。在大剧院里演出的确很高雅,但是高雅的人也要过好日子,那么你们还是放下架子到乡间来吧。艺术家只有服务于社会才能体现你的价值,艺术也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与发展。

最后说说唱腔问题。任何一个剧种最突出的标志就是它的唱腔。黄梅戏的唱腔主要曲词有平词、对板、彩腔、仙腔等。本来这些唱腔是比较稳定的,生、旦、净、末、丑各有相对固定的唱腔。这种相对固定的唱腔,城里、乡下的人都会唱。现在看电视里的黄梅戏,常常有一种陌生感,主要是因为唱腔的变化太花太快,快到让人不能相信它还是黄梅戏了。笔者不太懂音乐曲谱,但能唱几段黄梅戏。现在那些新戏的调子,我是一句都套不上了。我问身边的戏迷们,都是愤愤然,甚至骂出了口。如果说这就是黄梅戏腔调的改革方向,恐怕不要多少年黄梅戏就要在地球上消失了。戏剧的腔调是可以变化的,但你不能变得这样快呀,快得让观众反应不过来。任何一个剧种其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特定的曲调和旋律,也是凭了这这一特征,那些戏剧才得以保留与传唱,才被叫做那种戏。只有唱腔比较固定,老百姓也才能参与到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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