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1点钟。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大多数的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06级沪剧班的28个学生却都留在学校,聚齐练功房排排坐着。场地上桌椅布景都搭好,乐队老师一个不拉,学生们正最后赶工排练7月14日至16日在逸夫舞台的3个专场演出。3年沪剧即将学满出师,这些个从小说普通话长大的孩子们,是怎么被老师慧眼挑中,又怎么练出一口又软又糯的上海话,唱出《红灯记》、《杨乃武与小白菜》这些经典沪剧唱段?排练场上有最好的答案。
选人,长相漂亮入法眼
为了从小朋友们中挑出优秀的沪剧新苗,2006年3月,由王保华、祝根宝、胡根夫、凌月刚和吕贤丽几个沪剧院前辈组成的“选秀组”就开始在上海各个地区的小学“秘密活动”了。
从市中心作为起始点,一直到宝山、嘉定、吴淞甚至再远点的南通,都被“选秀组”摸了个透,成千上万的孩子从这些沪剧“老法师”眼里经过,最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完成了从初试、复试、总复试到录取全部工作。“听起来很严格吧,其实也没那么‘恐怖’。”沪剧教研组组长王保华老师笑着说出其中奥妙,“第一原则是漂亮,无论男女,站到台上要对得起观众的审美!其次才是表演、嗓音,对音乐的敏感度和音准。我们先把漂亮孩子找出来,带他们来到学校音乐教室,随性地唱个歌、跳个舞,甚至来段小品表演,感觉好的孩子一下子就跳出来了。”
沪剧“选秀”和选偶像剧男女主角或者唱片公司歌手也没什么两样啊,看来实力派戏曲小生花旦最初也是从偶像派开始的!
上海话,最难攻克的“堡垒”
等孩子们都坐进教室,难题来了。
沪剧老师发现,虽然大多数学生是上海人,但他们嘴一张,一口上海话都夹杂各个区独特的口音,什么“嘉定上海话”、“松江上海话”听到老师耳朵里全部“不合格”,更不要说其中找来的几个外地孩子,从小和爸爸说惯了东北话的赵海东听到老师的上海话,就像听外语,某天老师问他“牙签有没有”,他想了老半天回答“在嘴巴里”,原来听成了“牙齿”。全班“厥倒”。
为了教这群学生说一口地道正宗的上海话,沪剧院的老师们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十八般武艺用全。
先找沪剧唱腔,一句一句教学生跟读;后来去话剧影视班借教材,人家训练话剧演员的绕口令被要求学生用上海话练,和普通话比起来,用上海话念清楚“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更是难上加难;沪剧课之外,教研组鼓动文化课老师也用上海话给孩子们上语文、数学、物理、生物;最后一招“硬规矩”——进入沪剧班的课堂,师生之间就只能讲上海话,“主要因为寝室里推广不了上海话,我们班级里的孩子和京剧、昆曲班的学生混着住,他们一说上海话,寝室里其他人要翻白眼了。”
经过一年“魔鬼训练”,沪剧班的学生终于可以讲一口差不多标准的上海话,走在马路上搭话再没人相信他们是“新上海人”。班级里东北小伙的爸爸为此特别得意,儿子演出时,他自费带领一众朋友捧场,虽然从头至尾都没听懂任何一句台词,但觉得挺骄傲,“我儿子是正宗上海人,他会唱上海戏呢!”
练身段,沪剧也要会甩水袖
排练场里,几个熟悉的唱段听过,忽然舞台上来了段“武戏”,《情探》的女演员两段水袖甩得伸缩自如,又是翻滚又带跳,叫人眼前一亮。
王保华老师为此尤其得意:“没看过这样的沪剧吧,平时孩子们练身段,都是跟着京昆班一起的!”除了高难度的跟斗和武打,沪剧的身段、眼神、手法无一不借鉴国粹精华,“作为沪剧,我们要求学生首先是唱过关,咬字清晰,其次身段上追求小巧漂亮,比如圆场、走路,尤其小生走路的姿势和亮相,花旦手上的扇子功、手绢功还有水袖,是一点点都不能少花功夫的。”
排新戏,恋爱是个大难题
每段折子排完,老师和乐队都不吝啬掌声,叫好声一片,教研组和沪剧院的前辈都说“这帮‘小巴腊子’不容易”。
学习沪剧3年,说到底他们一周只有12节专业课,算上老师“小灶加班”带唱教学,每个人3年唱戏的时间也就一百多个小时,按照8小时工作制计算,折合21个整天。
就这点时间,学生们能拿出20多个经典沪剧折子,着实很“奇迹”。唱腔虽然还有点稚嫩,好多舞台经验也都是老师口授,自己没什么体会,但沪剧的模样都搭得挺像那么回事,“阿必大”、阿庆嫂”连 “ 的形象都演得活灵活现,大段绕口的台词说得刮拉松脆。
“就是年纪小了点,要他们唱几折兜兜转转的恋爱戏,为难了这些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旁边看戏的沪剧院长茅善玉感慨,未来的台柱子小生和花旦唱起爱情戏来,脸上都欠点神韵,“这些小孩子整天忙着读书唱戏哪里懂爱情啊,没关系,将来长大总会好!”(徐文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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