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沪剧演员袁滨忠

在当今上海的沪剧戏迷中，不知道袁滨忠的人恐怕不多。我虽然还称不上是个沪剧迷，但是喜欢戏曲，喜欢沪剧，多少也就知道了袁滨忠。说起来，袁滨忠早在他34岁的艺术黄金年代，因突遇文革风暴，而英年早逝。但是袁滨忠的艺术起步很早，所以在有限的二十年时间里，他参演主演了众多的沪剧剧目，并在与沪剧女演员韓玉敏搭挡后，艺术上突飞猛进，天赋好嗓，表演唱腔艺术日琫成熟，被观众誉为当时沪剧界的“金童玉女”，当时的观众说，听他们的唱就好比喝“牛奶+咖啡”。

余生也晚，自然无缘目睹袁滨忠的舞台表演，但是幸而袁滨忠留下了不少的演唱录音，所以听他的唱，多少也弥补了对袁滨忠表演艺术的遐想和满足。我虽然会唱一点沪剧，也曾在彭浦镇业余沪剧演唱比赛中得过三等奖，但对沪剧的唱腔并没有研究，至今也弄不清什么叫反阴阳，所以只是凭直觉就觉得袁滨忠的唱腔好听，音色明亮，行腔圆润，高音处有一种穿透力，真的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而且袁滨忠的念白与当今的沪剧演员有一些不同，好像更接近我们想象中的老的上海话，语音中就有一种糯米一样的音乐性，显得圆润柔和，高贵典雅。于是不由地在心里惋惜，要是袁滨忠不死多好呵，他还有40、50……的黄金年华没有绽放，可恨文革乱世，天妒英才。一切只是遗憾，世人只好在遗憾中永远地为袁滨忠的唱腔润饰，延伸他的艺术之路。

袁滨忠生于1933年，正好与我父母同岁，如果活到今年也只有80岁。他当年的搭挡韩玉敏老师前两天在逸夫舞台开流派演唱会，当今唱沪剧舞台上唱“袁派”最好的钱思剑演唱了袁滨忠的代表作《红灯记》选段，不能说唱得不好，但是对比袁滨忠的录音，钱思剑也已经50岁了，所以听着总还有一些不满足。

10月2日下午，著名沪剧演员徐伯涛和王姗妹送戏到临汾社区，我赶去了。两位老演员宝刀未老，唱了自己的代表唱段，在沪剧乡音和丝弦声中，我渡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下午。但徐伯涛在主持中，又提到了袁滨忠，详细地述说了当年袁滨忠遭遇迫害时的一些情况，特别是袁滨忠被迫自杀的某些细节……不知别人听了怎么样，在我真的心里很难过，我好像突然明白袁滨忠为什么会自杀了。

不过我又天真地想，袁滨忠当年在舞台上演了那么多的革命英雄人物，怎么就没有像李玉和那样威武不屈，勇敢地挺过来呢？可见人生虽然如戏，但生活毕竟又不是演戏，社会人性是复杂的，我们不能用概念支分析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

回家后，我又一遍遍地听袁滨忠的唱腔录音带，更觉得袁滨忠的唱腔无与伦比。作为一个地方戏的演员，在逝世后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的人喜欢追随他的唱腔，这本身就是一件有非凡生命力的事，也是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