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念京剧艺术家李少春的艺术座谈会上,京梆武生名家裴艳玲曾说:"如今艺术院校刚毕业的学生,台上还没唱一出,就是老师了、编剧了、导演了,他们教得好、编得好、导得好吗!照这样下去,咱们京剧能有前途吗!"此话一出,全场立刻响起热烈掌声。诚然,早在"文革"前,艺术院校的老师,多是老一辈有成就的名家,起码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像中国戏曲学院前身的中国戏曲学校,兼任教师的校长王瑶卿、萧长华,担任教师的名演员荀慧生、于连泉(筱翠花)、侯喜瑞,以及那时年轻些的李少春、程玉菁、王连平、孙盛云、傅德威诸位;北京市戏曲学校,兼任教师的校长郝寿臣,教师王少楼、孙毓堃、华世香、赵绮霞诸位。所谓"名师出高徒",这样的教师,必然能教出好样的学生来。因为他们积累了丰富的舞台经验。刚刚毕业的学生就不同了,即使是"尖子生",只能说明学得出色;即使台上演出同样出色,毕竟还应该有一个比较长时期的经验积累。
早年,在旧式科班时期的"科里红"学生,出科后也是先"搭班",为前辈名演员当助演。自己在前头单演一出,有利于积累经验,悟到诀窍,合乎"百学不如一练;百练不如一实践"的道理。如果与前辈名演员同场,不仅更有利于熏陶,而且能受到对方激发,提高艺术效果;尤其唱"对儿戏",前辈名家的唱、做激情,感染做为对方的后辈,使之增进唱、做的内心感。这就是"老带青"的必要性。是做学生时,无从得到的学习机会。新中国建立后的戏校毕业生,同样是分配到各剧团,为前辈名演员助演。也曾时兴把毕业生组织起来单独成立实验剧团的做法。中国戏曲学校先后成立以刘秀荣等和以刘长瑜、杨秋玲、钱浩梁等为主演的实验剧团;北京市戏曲学校则建立以李玉芙、张学津等为主演的实验剧团。这都是为了使毕业生积累舞台经验,提高艺术水平的好办法。毕业生经过一个时期的舞台实践,体会到正式对外演出与在校实习演出的不同,学会随机应变处理一些在学习时想不到的舞台事故。这是提高艺术水平,使新演员成熟起来的好办法。过去,经过一个时期的舞台实践,有些人可以自组剧团当"挑班"主演。有个别人由于嗓音、身体发生不利的变化,或者其他原因,改为从事教育工作,便会成为优秀教师。比之刚刚毕业,马上当教师胜强许多。
另一方面,不论是过去经过八年艰苦的科班生活,还是如今国家和学生家长拿出不少钱培育出的优秀人材,不能在舞台上与观众见面,不能像周总理所说的"以演出为人民服务",未免可惜。也应该看做是人材的浪费!从旧时,到"文革"前,都是能上台演出的必然是演员;只有不适合上台演出的才转为别的行业,艺术水平高的当然以做戏曲教育工作为宜了。这是十分正常的;为什么如今不能再这么做了?一方面是体制的原因,也是钱在作祟。据说中国戏曲学院呼吁了许多年"重建实验剧团",都由于国家拨不来钱不能实现。一方面则单纯在"钱"字上。"文革"前,那些前辈名家多为在率团当主演的同时,兼任教师。戏校只每月补助一些授课费,或者称为"车马费"。如今的名演员,在剧团演出之外,走一次"穴",就能收到几千、几万。把人家请来教课,给人家多少授课费?留个毕业尖子生来当教师,每月给两、三千工资,就算很高的待遇了;以这两、三千请一位舞台上有成就的所谓"青年艺术家",恐怕不够一堂课的授课费,哪个艺术院校请得起!
日前,看中国戏曲学院"98班"应届毕业生推荐演出,发现的确有些艺术上乘的新秀。如果以这些毕业生组成实验剧团,肯定是年纪最轻,阵容最强的剧团。让他们复排老戏,排练真正有质量的新戏,京剧的希望会在他们这些"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上实现。这,对他们的艺术提高,对观众欣赏满足都大为有利。这,才是振兴京剧应该采取的措施。但是得知其中一些艺术上乘者,由于目前的剧团都存在主演过剩,许多很不错的演员,尤其是旦角都在那儿窝着,没有上台的机会,因而不能再进人材;艺术院校都缺乏师资,所以只能留在学院,或者到外省市任教。这么做的后果,不仅使喊了多少年的"振兴京剧"成了一句空话,还会致成"赔本赚吆喝"的恶果。
京剧前辈名家荀慧生先生常说:"我爱唱《杜十娘》这出戏,也有个原因是在这出戏里,我揭露了钱的罪恶。钱,是好东西,没有它不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吗!可它也害了不少人!"荀先生在他的《杜十娘》最后"沉江"一场,有一段骂钱的唱。其中有"想世间珠宝原是作孽的根本,银钱害了多少人!亲朋为你成仇恨,弟兄为你把家分!在院中众姐妹遭受蹂躏,李干生背前言负义忘恩。桩桩事都由你作祟招引,都道你是至宝我恨你万分"之句。新中国建立以来,人们对钱的概念淡漠;近些年经济大潮泛滥,钱便成为许多人追逐的目标。想来如今这些背道而驰的现象,也是跟钱有密切关系的!
愚下乃无职、无权、无钱的"三无"人员,陈此愚见,相信会有同情者,但是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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