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言慧珠

梅兰芳大师众多的门生中，艺术上比较神似梅、享有"小梅兰芳"称号并居"四小名旦"榜首的，当年乃是富连成科班"世"字辈的高材生李世芳。他不但唱做都酷肖梅，而且平时着便装的相貌也极似梅师。可惜因空难英年早逝，没有给广大观众留下较深的印象。
李世芳故世后，张君秋一度被人认为是梅派传人中的佼佼者。他嗓音甜美宽亮，扮相俊美，演唱梅派十分合适。但是，1947年他便去了香港，待到1951年回京，演出没几年，便自创"张派"，风靡全国，影响很大。从此，他就成为"张派青衣创始人"，不再算梅派中人了。这样，在全国解放到"文革"浩劫前的17年中，"梅派传人"的桂冠便落到大师姐言慧珠的头上。据知，这一殊荣连梅大师也是承认的。
言慧珠是言菊朋先生的大女儿，她为学梅派付出了辛勤劳动。到徐兰沅先生家请求指点唱腔；向名武旦朱桂芳学武把子和打出手；请魏莲芳教身段和舞蹈；请姜妙香教小生腔（为唱《木兰从军》）；后来又跟俞振飞学昆曲。皇天不负苦心人，言慧珠终于成为和老师一样"文武昆乱不挡"的梅派大青衣兼花衫，在舞台上活跃了三十年之久。据说，凡是梅派戏，她都会演，而且水平较高。她演的《西施》，连梅大师也认为很有味道，唱出了人物的思想感情。有位京剧名家告诉我，内行中许多人认为，言慧珠演得最好的角色是杨贵妃。他们说，言的《贵妃醉酒》和《太真外传》，"活脱脱一个丽质天生，雍容华贵，典雅大方的杨贵妃。"不幸的是，言慧珠最后的遭遇也是自缢，但那是"文革"的错误。 我在几十年中，多次在京、沪两地看过言慧珠的戏，诸如：《凤还巢》《宇宙锋》、《霸王别姬》、《西施》、《贵妃醉酒》、《天女散花》、《太真外传》、《奇双会》、《小宴》、《游园惊梦》、《木兰从军》、《梁山伯与祝英台》等。50年代在西单剧场看她演《木兰从军》，观众都说："这戏现在除她以外，没人演得了。"1959年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看她演一、二本《太真外传》，观众又说，"这戏现在没人能演这么全。"
1963年，言慧珠与俞振飞来京演出，先在长安戏院演昆曲，我看了《小宴》和《奇双会》，感到她的表演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尤其是《小宴》中的表情和动作十分精彩，面部的戏细腻极了。不久，又到人民剧场和吉祥戏院演京剧。我看了三场：《凤还巢》、《三堂会审》和《贵妃醉酒》。《会审》在吉祥，最后临别演出，周恩来总理都去了。特请梅先生的琴师姜凤山先生操京胡，二胡是赵都生。真是梅腔梅调，珠联璧合。这是言慧珠最后一次在京演出，"文革"开始不久，这位梅派大师姐就因被迫害，与世长辞了。
关于言慧珠，过去有些非议，无非是关于她的私生活和人际关系。从现在改革开放政策的观点来看，应该承认她的梅派艺术还是很好的，而且她能够在1951年从香港回来，赴朝鲜参加演出慰问志愿军，一直坚持到1966年，15年中对人民还是有贡献的。听说，解放初期，她因个人原因未来。十年后，她十分后悔，曾对一位师妹说，"当初我犯了天大错误，应该接受邀请回北京的。"是的，也许在中国京剧院呆上十几年，她在"传、帮、带"方面的贡献会更大，艺术上也会有更大的成就。但是，是否就能逃出劫数也很难说。然而，言慧珠的确是一代名伶，京剧史上应该有她的名字。

（摘自 原《戏剧电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