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坤净齐啸云

在裘芸被广大戏迷观众熟知之前，有一位真正的坤净名家，她就是齐啸云。
由于我从小就喜爱花脸艺术，因此很早就留意这位女花脸了。但，直到今天还是对她没有很清晰的完整的记忆。
小时候，对她的艺术印象并不好。记得当时电台里放她的唱段，主持人称之为“裘派女花脸”。我听了几句就连连要头，心想：这么大开大合、张扬粗犷的唱，也能算裘派吗？要说是金派还算靠点谱。我当时对一些演员颇有成见，没嗓子的花脸都说是学裘的，没嗓子的老生都说是学杨的，其实根本不得要领。等节目放完，齐啸云的一段话却让我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大意说：“称我为‘裘派’演员，我是不够格的，我很喜爱裘派，但是条件不行，唱得不好，大家见笑。”其实，以坤净论，她的唱是很见功夫的，没有雌音，气势磅薄，龙吟虎啸。 齐啸云究竟是宗哪派的？真的难以说清。她早年拜过钱宝森，“文革”后又拜了侯喜瑞。她演的戏大多是裘派戏，如：《姚期》、《铡美案》、《探阴山》、《赤桑镇》、《将相和》等，但是又唱法不同，剑走偏锋。她还演《牧虎关》、《御果园》、《大回朝》、《飞虎山》这样的戏，还有她最爱的《连环套》。可以说她是不拘泥一门一派，取法各家，以我为主的。
早年不喜欢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她的脸谱难看，显得糙拙而随意，看惯了裘派工整俊秀的脸谱，很不适应。提到脸谱，我至今还有一惑不解，看她的戏，包公勾了白鼻窝。见“音配像”里，“金少山”的《打龙袍》也勾白鼻窝，以为金派的老包就是这样的吧。可近日读《十全大净金少山》和《啸傲菊坛》两本书，分别都有两人《打龙袍》这个戏的剧照，却都未勾白鼻窝，不知何故？
齐啸云英文极好，留过洋。社交颇丰，人脉极广。这使她在艺术上也很大胆，编演全英文唱念的《奥赛罗》就是一例。如今所谓“西剧中演”的《悲惨世界》正如火如荼，与《奥》相比则创新较少，其实就是西洋话剧装扮的现代戏，浪漫的法兰西人物，还总是拿着苏俄革命者的“样板戏”派头和身段。我的一位学外国文学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怎么看也不像在说法国人的事儿，没有法兰西的味儿。我笑笑，直说人家是很费了心血的，你别太较真儿了，全当是看洋版《红灯记》、《沙家浜》好了。说来也是，如今西方经典歌舞剧纷纷登陆中国，拿出来的还是他们原汁愿味儿的《天鹅湖》、《卡门》、《歌声魅影》，怎不见他们去编歌剧的《四郎探母》、百老汇的《三娘教子》呢？
齐啸云近年刚刚去世，留下一张CD，几个剧目录像。作为坤净，她有很高的天赋，不说绝后也是空前。我从来不因为演员是女唱男或男演女，就对他的艺术放宽尺度。我觉得，齐啸云是个很有特点的花脸演员，她的艺术在京剧史上是留得住的。
我敢说，京剧最难出的不是男旦，也不是女老生，而是女花脸——真正象样的坤净。如果能出一个唱、念、做、表比较全面的女花脸，可以算是一种奇迹，那真是可欲不可求的。

本贴由裘迷于2006年4月09日21:38:25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