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山者,何等人士?新生一代中对中国戏剧尤其是京剧无甚通晓的年轻人,大约并不会十分清楚。
但梅兰芳是妇孺皆知的明星艺术家。齐先生曾有言:说到我帮梅兰芳的忙这一层,实实在在我也帮了他二十多年,可以说一天也没有间断过……他的名气,固然我帮助的力量不小,但我的名气乃是由他带起来的。几十年来,知道梅的人,往往就提到我,由这种地方看,岂非他帮助了我呢?
齐如山为梅兰芳所做的工作内容之一是为其编排新戏,所谓“编排”的含义是,齐如山承担了编剧与导演的双重角色,譬如他在为梅兰芳写出《嫦娥奔月》之后,梅兰芳及其戏班成员失望于本子的过于简单,齐如山告诉他:“等我把一切身段安好,您把词句念熟,我给您排一排,管保一定够看。”接着,齐先生又充任了现今的“服装造型师”一角,找了些古美人的画作参照,费尽心思,将裙子的尺寸加长,而用小银钩盘将裙腰系于胸间,如此便能显着身长而腰细。扮相扮好了之后,还要担任“动作指导”的角色,细细研究出音乐腔调相呼应的身段后,第二日便去梅家教他。
在人类社会浩瀚的合作关系中,能够长期坚持实践“相辅相成”的伙伴并不多见。一旦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方总会对另外一方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类似婴儿对保姆的依赖感。梅兰芳在海外的声誉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齐如山的策划,如齐如山言,出演目的主要是为了国粹,但也非梅兰芳不可,因为名角们不一定会完全听他的主意,即便有人想去,也没有多少人若梅兰芳那般肯赔钱出去。
窃以为,最能体现梅兰芳与齐如山之间关系的是梅兰芳获赠博士学位的故事。
加里福尼亚大学要赠梅兰芳博士学位,此举遭到一些不良人士的反对,梅兰芳由此不敢接受,齐如山劝其接受,却逆言道:此事不值得高兴,一人学问不在博士二字,但可笑的是,政学界人向来鄙视唱戏的,博士头衔好过“艺士”之谓。齐如山世事洞明通透,在他眼中,梅兰芳在处世上只是忠厚和蔼,却一点判断力都是没有的。
不久前,超级女声中的李宇春如愿实现与天后王菲的音乐制作人张亚东合作,有深谙市场之道的友人说:“李宇春缺的不是王菲的制作人,而是她的经纪人。”以当下的眼光来看,纵观齐如山对于梅兰芳所做的一切,伊竟然一人担当了编剧、导演、造型师、经纪人……等多重角色,可见“学术有专攻”一论对某些天才来说是谬误。
况且,除了与梅兰芳合作这一重要作为之外,齐先生更是在他的人生舞台上扮演了革命家、文学家、史学家、艺术理论家等等,实在是无法不令人高山仰止。
(摘自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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