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至11日,著名京剧花脸、大连市京剧团团长杨赤在恩师袁世海90周年诞辰之际,与于魁智、孟广禄、李胜素等合作,在长安大戏院献上《野猪林》、《群英会·借东风·烧战船·华容道》、《黑旋风李逵》、《杜鹃山》四出大戏,表达自己的一片追思之情。
“从1982年正式拜师,到2002年老师去世,整整20年。这20年中,老师每年往返北京与大连之间,甚至在大连租下房子教我学戏,而我和老师之间除了谈戏,就没谈过别的。”杨赤说。在他的眼中,老师是戏痴、严师、慈父,更是难以逾越的艺术高峰。追忆师徒间的点点滴滴,这个演惯了鲁智深、李逵的东北汉子不禁红了眼圈。杨赤曾对老师开玩笑说别对自己抱太大希望,却在这改变人生的20年学艺中,成为袁老的得意弟子,被誉为“小袁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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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 机缘巧合拜在袁世海门下

记者(以下简称记):说说你拜袁世海先生为师的经过吧。
杨赤(以下简称杨):我和袁老师真是有种特殊的缘分。1982年之前,我还在大连市戏校读书,那时已跟着裘派表演艺术家李长春学了3年戏。1982年,在袁世海到大连来之前,学校已经跟李长春商量好,李老师到大连来教我《铡美案》,并带我演出一场,之后拜李老师为师。李长春当时在上海,到大连来得坐船,需要一天两晚。在他上船时,袁老师到了大连,当天晚上看了我的演出就提出收我为徒,第二天就举行了拜师仪式。这时李老师刚刚下船,见我拜了袁老师,也非常高兴。这真是一种天意,如果袁老师晚到大连几天,我就可能走上裘派的艺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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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嗓子有武功才被挑上

记:袁老师是怎么看中你的?
杨:我当年跟别的老师学会了《九江口》,袁老师闻听,就说我得看看,因为那时青年演员会演《九江口》的不多,全国基本没有。他看完以后说不错,因为袁老师是唱架子花脸的,以表演、工架、念白为主,铜锤是以唱为主,很多人认为嗓子不好才学架子,这是袁先生非常反对的。其实唱架子对嗓子的要求绝对不低于铜锤,我前两天在上海唱了一次《大·探·二》,这是铜锤最累的戏,但也没觉得比唱《九江口》累。所以袁老师一看我又有嗓子又有武功,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很高兴,愿意教。袁老师最生气的就是有些人对他说最近嗓子不行想跟他学戏,心说嗓子不行才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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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艺 在马路上就拉开架势教戏

记:听说袁先生教戏时有很多独特的地方?
杨:这20年我和老师在一起就没谈过其他的话题,所谈的都是戏,无论是在吃饭、休息还是遛弯儿。早年我跟袁老师去遛弯儿,因为他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很多观众都认识他,他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只要是个地儿,无论是马路还是广场上,他就开始给我说戏。我当时还常常觉得不好意思,但袁老师却完全是一种投入的状态,周围的观众越聚越多,人越多老师越来劲儿,经常说:“来,这段再来一遍!”
记:你们之间没谈过其他话题是因为你不提吗?
杨:你跟他谈京剧之外的东西,他根本就不和你对话,你有上句他没下句,他跟其他的人、跟不懂戏的人谈的也全是京剧,不管你懂不懂,照讲不误。袁老师脑海里都是戏,凡是能成为大家的人,必须具备一个条件,对艺术有一份痴迷。他80多岁了,泡脚的时候还琢磨某句唱怎么改动合适,他那时也不演出了,改它干吗?这说明京剧已经成了他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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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从没“孝敬”过老师

记:这些年你孝敬过老师吗?
杨:这20年,袁老师没收过我、也没收过大连各部门的一分钱。1982年我拜师时,老师教了我《九江口》,但他说光教不行,得带着你演两场,这样你才对这出戏有更深刻的理解。那时老师已将近70岁,带着我在大连演了三场,场场爆满,引起轰动。刨除一切费用,还余下一万多元。学校领导觉得袁老师已经在大连教了近3个月的课,又演了3场,这些钱理所应当是老师的劳务费,我认为这都不足以报答他这几个月的辛劳。但袁老师说:“这钱我不要,杨赤的演出服太旧了,影响舞台效果,这一万块钱就给杨赤置几件蟒吧。”我还想孝敬老师,但他给了我一个下马威。1982年他离开大连时,我给他买了个陶瓷装饰品,不好意思当面送,放在老师住的宾馆让服务员转交。结果刚把老师送上车,就接到宾馆服务员打来的电话,说老师让我把礼物拿走。老师说,不在乎你杨赤送我点什么,只要你把架子花脸的艺术继承下来,比送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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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辜负老师的鸡汤

记:你常说你们之间有父子般的感情,是这样吗?
杨:老师真像慈父一样。1990年我到北京举办争取梅花奖的专场演出,那时大连京剧团非常困难,全团住在北京一个小招待所。老师说这个条件影响休息,不能凑合,把我叫到他家里去住。我记得当时是演出《九江口》,我老早进了后台,老师也跟着进了后台,手里还端着一锅鸡汤,说这个戏需要体力,我叫家里给你炖了鸡汤。那时我20多岁,第一次进北京,第一次搞专场,心情非常紧张。但看到老师对我这么关心,我的所有杂念全没了。当时就一个念头,冲着这碗鸡汤,也得把这出戏演好,不能辜负师父、师娘的一片心。当晚的演出非常成功,结果我获得了那届的梅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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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 干京剧不要想着发财

记:你是什么时候担任大连京剧团团长的?
杨:2000年我当上团长,当时团里非常困难。我就说,干京剧,不要想着发财,红到天,也发不了财。我们没有追逐金钱的权利,但我们有追求快乐的权利,要在艺术上互相帮助。我明白,当一个地方剧团的团长,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工资问题。我得先让主管领导认识到,大连京剧团是一个在全国很有影响的剧团,大连应该为拥有大连京剧团感到骄傲,应该在大连京剧团身上加大投入。通过反复宣传,现在我们每年达标演出是60场,每超出一场,政府补贴1.8万元。此外,我们还广泛征得了社会各界的支持,我们团排的三个现代戏——《沙家浜》、《红灯记》、《杜鹃山》的所有的费用都是社会赞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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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最可贵

记:跟袁老师学戏那么多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杨:老师身上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我们现在有些青年演员,在舞台上的表演总感觉特别“过”,不像老艺术家那样自如、恰当,我觉得心态是关键问题,老惦记着一晚上演出就扬名天下,这是不可能的。京剧需要我们踏踏实实地去继承,我跟老师不仅是学了几出戏,更感受、学习到了他那种踏踏实实的精神,那种对京剧艺术执著的爱。(记者/唐雪薇 实习记者/刘婷)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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