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与子孝曾、孙正岩三代人一起参加在中南海怀仁堂举办的,21世纪的第一个新年京剧晚会并演出《定军山》后,又一次受到了江泽民等中央领导同志接见。当我握着江主席的手,听到江主席亲切地说:“谭先生,祝你新年好”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许多往事在我的脑子里就像演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那是1902年,慈禧从西安一回到北京,就要我的曾祖父谭鑫培前往宫内应差。因曾祖重病在床,不能前往,慈禧便大怒,说:“真是病了,抬,也要把他给我抬来。”最后只好要我的祖父谭小培当面向慈禧赔罪,才躲过这一劫。
也是在这个中南海的怀仁堂,窃国大盗袁世凯强迫我曾祖父为他演出新编的劝进戏《新安天会》,曾祖父不从,就派兵到大外廊营胁迫他前往演出。后来曾祖以别的戏搪塞,他的儿子袁克定就发出命令,禁止曾祖演戏一年,使全家生活陷于困境。
更使我们全家难忘的是1917年,当时北洋军阀总统黎元洪为笼络广东督军陆荣庭,命北京的步兵统领袁德亮和警察总监李达三为其举办堂会,竟然不顾古稀之年的曾祖病重体虚,强迫他前往金鱼胡同的那家花园,发着高烧演出重头戏《洪洋洞》,使他忧愤交加,病势加重,回家以后便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就含恨而死了。尽管在世纪之初,梁启超先生就称赞我的曾祖是“四海一人谭鑫培,声名廿纪轰如雷”,尽管他为京剧在20世纪中的繁衍和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却在当时没有任何社会地位,连生命都没有保障,被反动军阀活活地给折磨死了。
1949年,中国共产党来了,我们全家都切身感到“人民艺术家”的荣耀与责任,感受到社会的温暖。那时,毛主席和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彭真等同志经常在中南海看我父亲谭富英的演出,我的祖父谭小培陪同中央领导同志看戏,总是坐在毛主席和刘主席中间,一起聊家常,嘘寒问暖,非常亲切。每当我父亲演唱完,毛主席总要站起来鼓掌,亲自拉着我父亲坐在他的身边,给我的祖父和父亲敬烟,还划着火柴亲自为祖父和父亲点烟。后来我和我的儿子孝曾也经常陪父亲一道去中南海演出或到毛主席家中做客,毛主席总是亲切地称我父亲为“老谭”,称孝曾为“小谭”,叫我“元寿”。那时我父亲一回家总是感慨地说:“现在的领导人和旧社会的就是不一样,可真是平等了。”所以,在抗美援朝的关键时刻,我父亲主动要求赴朝演出,而我的祖父虽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却坚定地对父亲说:“你安心去朝鲜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要以国为重,不要惦记我了。”父亲是含着眼泪与祖父诀别的。
以江泽民同志为首的党中央非常关心京剧事业,对我们谭家更是关怀备至。每次见面,总书记总是称我“谭先生”,亲切地询问我的身体情况。在纪念我的曾祖谭鑫培诞辰150周年的时候,朱基总理亲笔写信给我;李瑞环同志亲笔给我曾祖题词:“一代宗师”;丁关根同志亲自出席纪念活动,与我们全家三代人合影留念,使我亲身感受到党中央三代领导同志无微不至的关怀。许多同行都关心地劝我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在家享享清福吧。”可是,三代领导人的关怀激励着我,尤其是江泽民同志发出“弘扬民族文化,振兴京剧艺术”的伟大号召,更使我这个百年的京剧世家难以平静。元旦那天,我把全家召集在一起,嘱咐儿子孙子一句话:我们谭家如不对京剧艺术尽心尽力,就愧对中央三代领导人的恩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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