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过大年了。我说的过大年就是中国的春节。咱们中国的老百姓还有相当多的人把过春节说成过大年,因为它的前身是农历年,俗称大年。尽管这个说法已陈旧不堪,失去时代意味,但要想改过口来,还是相当不容易,因为这其中有多少怀旧情结啊。
小时候过大年,穿新鞋,戴新帽,贴门神,粘春联,磕头拜年,走亲访友,自不必说;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咚咚锵锵的唱大戏,更是火上加油,把过年的气氛推上顶峰。这种过大年的日子,离我们似乎已经远去。在祖国大陆,这种年味儿虽然还有些余韵,但越来越淡。加上有的地方“禁放”,也让年味儿大减。这也有道理,每年因燃放烟花爆竹酿成的火患不计其数,消防官兵忙得喘不过气来,人民生命、财产因此受到不少损失,“禁放”不得不应运而生了。现在我们到了多伦多,漫说想享受一下“禁放”的乐趣,就连爆竹什么样儿,不管大人、小孩儿怕也见不到了。至于那咚咚锵锵的唱大戏的锣鼓声更是天方夜谭、无福消受了。这就不得不让我“低下头来慢思忖”,在梦境和回味中重温和玩味那失去的繁华。
勿庸讳言,现在因为京剧不景气,戏迷们大多抱定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和“春节戏曲晚会”,享受过大年的那一份欢快。可编导们和策划者们,不知是口味儿偏好,还是另有看法,历年来都是那几出听得腻烦了的唱段,国粹京剧,给人的印象似是如此贫乏。有的京剧名家一出台亮相,张口就是他唱来唱去的那一两段陈腔老调,这怎么能吸引青年观众,争取青年一代爱好京剧?老戏迷也有听烦了的一天呀。尽管台下掌声四起,但那不乏是热心的捧场和外行的凑热闹,未必从心里真的喜欢。
早年过大年,四大须生、四大名旦争芳斗艳,都是唱整本大套的戏。如马连良、谭富英、奚啸伯、李少春、梅兰芳、小翠花、李多奎等等,每每同台合演大年义务戏,如《四郎探母》、《龙凤呈祥》等。人们无福到北京长安大戏院一饱眼福,也可坐在收音机旁欣赏那滋润肺腑的唱腔。随着人物的出场,现场转播的女播音员频频介绍某某出场了,穿的什么、戴的什么,加上场面上的喝彩声,嘈杂声、茶壶茶盖儿的撞击声,给人如亲临其境之感。那时虽然设备落后,但除夕之夜,一家大小,冬夜围炉,拉话家常,喝着老白干,吃着年夜饭,那种团圆、祥和的氛围,使人真的感到过大年的愉快和除夕守岁的温馨。时代进步了,但人们对那种团圆、祥和、温馨、祝福的企盼是永远不会变的,那才是真正的过大年味,才是真正的艺术享受。
现在多伦多的华文报刊上登出的春节晚会预告,京剧真是寥寥。我们在外国过大年时,假如能听到咚咚锵锵的京剧锣鼓声,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份心情啊。(冯克勤)

(摘自 《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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