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

就我看过的样板戏,在"术"上,有非常值得肯定的一面。音乐上开拓性的尝试、身段武打上对传统程式的化用都是成功的。而且这些东西确实是经过"成千上百的艺术家经年累月的打磨",所以"演100遍都一样"......也难怪schen先生觉得他可以自娱,难以割舍。

但是的包子先生说的一句话很关键:"真可惜现在编演的现代戏再也没有能和这些样板戏相提并论的了"

为什么?"艺"上且不论,"术"上是没法相提并论,到底为什么?样板戏"术"上的成功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作者对京剧不外行,所以在字音与音乐的关系上处理的比较考究,在身段设计上底子厚实、化用自如。而现在编演新戏时兴请话剧导演,违反京剧规律的事比比皆是。我听一位朋友说过,他在某新戏剧组里,看见一位非常有名的话剧导演给京剧演员排戏,有个地方需要男女主演慢慢转过脸来,在同一时间目光相接,因二人当时在舞台上位置相距较远,导演为怎么安排才能二人目光准确碰上而伤脑筋,我的朋友说:这有什么难的,给一锣不就完了!导演才恍然大悟:对亚!这是戏曲,可以用锣!

我想我找到一部分答案了:现在的现代戏能集中那么多艺术家(精通戏曲的艺术家!)进行经年累月打磨吗?――不可能!那是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做法。放到今天首先是不符合经济规律,而肯定无法办到的――既然大家这么推崇经济的作用,这么强调市场的重要,就要正视这个现实。我得出的结论是悲观的,你们别想看到"术"上全面超过样板戏的"现代京剧"。

现在再说样板戏的艺――既然BB说出那么多样板戏和传统戏精神相通的地方,我就要反省一下为什么自己没得到同样的审美愉悦了。我看过的样板戏实在太少, 只能就您的两个例子谈谈:

"当您在看黄天霸的"拜山"时与看杨子荣的闯威虎山时,有没有一种类似的审美愉悦? "

黄天霸和窦尔墩在"拜山"里是可以相颉颃的角色,联想到"盗御马",更提高了窦的分量。也正因如此,才更衬托出黄的厉害。而闯山呢?八大金刚和座山雕一直坐在黑暗角落里,连脸也是灰扑扑的看不很清,杨子荣一幅光明战胜黑暗的样子,脱离了那个时代这就变成很可笑的事情。我是和一群同龄人一起看这出戏的,闯山中,大家笑个不停――我不认为如果大家一起看"拜山"会是这种效果。

"《红灯记》的刑场高唱同《战太平》的街头高唱是不是很有"交汇"点?"

《战太平》的街头高唱是怎么样的?"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这是对英雄末路的感叹,"我主爷洪福齐天降,刘伯温八卦也平常..."这是对君主宏观前景的乐观、对同僚上司的抱怨,"你若念在夫妻义,去到金陵搬救兵,你若不念夫妻义,千万莫丢小娇生,....大街去了孙氏女,夫妻们要见面万也不能",夫妻之情、父子之情,这中间的患得患失(他也担心妻子不念夫妻义,所以央求她最起码保留孩子)――――――短短的一段唱,涉及了和那么多人的感情,复杂又真实,花云的思虑重重,并不影响他的"英雄形象",如果他不是对生活有种种的牵挂,怎么能体现"舍生取义"的难得呢;

反观《红灯记》李玉和的"狱警传",大段的抒情,全是对着事业的乐观前景, 反复强调自己的英雄气概,这么长的段子对母亲女儿就提了一句――还是一样肝胆。真应了kindman帖子里的话,本来有八分非要抒发到十二分,一点不给观众留回味的余地。如果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那他承受了人的苦难我不会感动。这就是我喜欢《战太平》高唱胜于《红灯记》高唱的原因。

这种"艺"上的欠缺影响了样板戏本身的"术",也影响到了后来的新编戏。词大段抒情,又大而不当,象气吹的一样(反二黄是京剧旋律中抒情性最强的一种,老生著名的反二黄有三段"碰碑""乌盆""朱痕记",哪个是这样吹气的?);配合这种豪情,拉长腔、走高音,可一可二不可三――一出戏里老是这样, 我是不喜欢。后来的新编戏承袭了这些缺点,在"术"上又不可能象样板戏那样精雕细琢,遭到"没人看"的冷遇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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