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人来说,梅兰芳像一个梦幻,梦境中有丝竹飘渺,有水袖飘扬,有美丽的古代女子演绎着爱恨情仇;对外国人来说,他是一个神话,神话里有轻歌曼舞,有锣鼓铿锵,有超越了国家、民族甚至性别的魅力。
张国荣沾了梅兰芳的光?
据称,一家公司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梅兰芳的最佳扮演者,但是,谁扮演梅兰芳都面临着一个性别的两难:台下,他俊朗儒雅,风度翩翩,堪称男人中的男人;台上,他仪态万方,高贵典雅,比女人还有女人味儿;他将这两种美结合在一起,可以说,他是世界最后一位可以用男身演化女性情感的大师,谁,又能把这种美再现?
时间到了21世纪,一家媒体评出了“20世纪最有影响的10位中国人”,梅兰芳先生也高居其中,他的身后,是一位叫做张国荣的香港艺人。
张国荣的一部《霸王别姬》,在神韵上有几分接近梅先生,张迷们也认为他可以再现梅兰芳的故事。但更多的京剧迷认为,张的表演侮辱了梅先生。他们之间的异同处,成为后人争论的话题。
男人里的男人
台下的梅兰芳,一眼看上去不像是那个年代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倒更像一位老北京的文化人,有内涵,非常有礼节,毫无扭捏女相,甚至可以用英气逼人来形容。但是,他的男子气概不仅仅是表现在外表上。
梅兰芳的为人,如他的名字,带着梅花傲霜的气节,在当时动荡的中国社会里,静静地散发着芬芳。
1935年,梅兰芳访苏演出,他与世界最著名的戏剧理论家布莱希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共同切磋,把“梅派”艺术上升到了理论层次。
梅兰芳正要迎来最完美的艺术高峰,但是,抗日战争的爆发,残酷地打断了他的艺术生命。但是,在气节和艺术的两难选择中,梅兰芳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从此开始了长达八年的“闭关”。为了断绝汉奸和日本人的苦苦相逼,他不仅“蓄须明志”,甚至让医生为自己注射伤寒疫苗,致使连日高烧不退,差点丢了性命。
日军围攻香港时,他家成了很多朋友的避难所。一天,他们的女佣房间钻进了一枚炮弹,他没有让佣人冒险把没有爆炸的炮弹扔掉,而是让大家退避三舍,派自己的儿子将炸弹扔进山坳;那时,他们每顿每人只能吃一碗饭,一次只能打开一个罐头分一筷子,或者炸一小块咸鱼,为了不让大家挨饿,他又派出自己的儿子去偷运粮食。遇到任何危险的事情,他都会这样做,体现出一种勇于奉献的中国传统美德。
女人中的女人
严格说来,梅兰芳的女子造型并不是美丽无比的,但只要一听他的唱腔,看他的动作,欣赏他的剧情,你就会不知不觉间发现,他是舞台上最有魅力的“女人”。
要想塑造出“比女人还女人”的形象,梅兰芳除了拥有我们熟知的家学渊源、后天苦练、锐意创新等成功条件外,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套完善的艺术理论。
当时,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倡导“体验派”,希望演员能完全抹杀自己的存在,变成那个角色;而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的“叙述派”,则希望演员能抽离角色,“我是我,角色是角色”;梅兰芳则主张演员要在头脑保持高度清醒的同时,也需要适当或深入地进入角色,用真情实感打动观众,力求做到“有我”与“无我”、“似我”又“非我”的辩证统一。三个人的思想火花碰撞,激发出了“世界三大戏剧理论体系”的理论基础。可以说,梅兰芳不仅把京剧的美带给了世界,更使人了解到了蕴涵在其中的文化光芒。
梅兰芳在舞台上散发出的女性光辉,是一种高层次的美,观众不仅能被他感动,更可以从中领略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同时又能感受到外国先进的戏剧思想,那种美,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国界,甚至超越了时代,依旧存在。
(摘自 《梅兰芳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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