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关派有传人

--漫谈小关肃霜侯丹梅

作者：张在云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云南省京剧院阵容很强，除拥有文武全能的花旦表演艺术大师关肃霜外，还有著名红生刘奎官、裘派花脸裘世戎、架子花脸贾连城、马派老生徐敏初、叶派小生月芸茹、名丑梁次珊、武生高一帆、花旦金素秋，以及名编导吴枫，等等。因此，该院驰名中外，多次晋京和到过全国许多省市巡回演出，曾受文化部派遣，代表国家访问过法国、瑞士、芬兰、比利时、卢森堡及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并逐渐形成了以关肃霜为代表的文武全能的关派和具有边疆民族特色的京剧艺术，受到世人的称道和瞩目。
“文革”时期，云南的京剧遭到很大摧残和破坏。粉碎“四人帮”前后，有的演员相继过世，有的已年岁偏大，力不从心，渐离舞台，云南的京剧虽再度辉煌，但已出现青黄不接和疲惫现象。当时，富有远见卓识的关肃霜就深刻认识到，要在边疆继承和发扬好祖国的京剧艺术，除了自己身体力行地积极参加演出外，还要赶快扶植和培养艺术新人，搞好传、帮、带，让京剧艺术后继有人。于是，她率先在全国招收有一定基础和天赋的新苗培养接班人，不少人慕名而来拜在她的门下。她对这些优秀人才的到来喜之不尽，除认真选拔，严格要求，珍爱有加外，无不根据各人的专长和特点悉心指点，因材施教。著名的高足如黑龙江的邢美珠、辽宁的李晓玉、天津的李佩红、贵阳的侯丹梅、旅美的钰存，以及省内的王玉珍、乔丽、董汝南、范英、王润梅、何莉飞、吴岚，等等，无不得到她的真传，学有所成，有的早已蜚声艺坛，成为所在院团的骨干、当家演员或有成就的表演艺术家。在这些高足中，有好几位都是戏剧梅花奖得主，或在历次大赛中都拿过许多奖项的中青年演员。近闻邢美珠、李佩红和侯丹梅等"小关肃霜"都走红上海，在京津沪一带很有名气。通过实践和逐渐验证便足以说明，关肃霜培养人才的精神、经验和成就，在今天也很值得我们重视、借鉴和学习。她确实是把在其恩师--著名京剧花旦演员戴绮霞那里学到的、感受到的培养教育人才的精神、方法和所取得的成果像春蚕吐丝那样，一点一滴、呕心沥血和毫无保留地还报在下一代身上，从而也使我们看到了一位艺术家高尚的品德和培养人才的可贵精神。
“文革”后，笔者时常去到关肃霜家，向她请教些戏曲文学剧本上的问题，有时也聊聊天。当时，我曾看到一位十六、七岁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常在关老师家，她们言谈举止，亲如母女，我便奇怪地问关老师：“她是谁？”关老师便对我说：“她叫侯丹梅，贵阳市京剧团的，抽空过来向我学两招。”并顺便介绍我同她认识,因当时我们正要谈其它的事，只好互相打了下招呼，没有来得及交谈。后来，我向京剧院其他朋友一打听，才知这侯丹梅是关老师最近收的徒弟。1978年11月，我有幸到省外观摩和考察戏曲，临行前曾向关老师辞行和请益，她给我介绍了许多省外戏曲界的朋友，有的还亲手为我写了介绍信，并要我回来时一定到贵阳看看侯丹梅他们剧团的演出，代向她的一些老朋友问好。返程时我专门到了贵阳市京剧团学习，接待我的主要是该团的编导、京剧《苗岭风雷》的作者李云飞先生。我们同行相见甚欢，有说不完的话要讲，李先生又亲手题字赠送我他的大作，又带我去剧场找侯丹梅。只可惜那天上午侯丹梅他们正在紧张排练，来不及细谈，我只能同她打了个招呼，转达了关老师对她一家的问候也就忙着去应酬别的事了。想不到二十多年后，侯丹梅竟那么成才、那么有出息，我真打心眼里为关老师有这么好的弟子而高兴！
贵阳是一座山城，连接川、滇、湘、桂，自古以来就是入滇的门户。清末京剧南下，许多名伶都先要在贵阳歇马和演出，然后才转到曲靖、昆明，因此那里也成了有名的戏窝子。特别在抗战时期和解放前后，不少京剧名家都云集黔、滇演出，大大普及和发展了两省的京剧事业，致使群众基础也越来越广泛。关肃霜每率团晋京或出省巡回演出，大都要先后在贵阳献艺，同那里的演员进行交流和切磋，从而认识了同在贵阳市京剧团当演员的侯丹梅的父母，并成为互相敬重的好朋友；同时，她也认识了侯丹梅，知道这个秀气的小女孩很有学戏天赋，每一到她家，关老师总要逗她玩，不时教她两招把式，或教她哼上几句，侯丹梅因此打心眼里很敬佩关老师，总是亲昵地把“关大妈”叫个不停。
侯丹梅，1964年生，从小就跟随父母学艺，8岁时进过少体校，练好了腰腿功。13岁时，她便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国戏曲学院，由于嗓子条件好，开始学的全是文戏，后来觉得不过瘾，又跟随武戏老师增学刀马旦，毕业后，分回贵阳市京剧团工作。父母认为她的技艺还不够成熟，早就有心让她拜关肃霜为师，侯丹梅也久有此心愿，奈因前两年不是时候，关肃霜也很谦虚，总是回答说：“我还年纪不大，怕没这个条件。”粉碎“四人帮”以后，关肃霜心情舒畅，积极排演新戏。侯丹梅的父母便带着她来昆明观摩关肃霜主演的《红灯照》等新编历史京剧，于是他们又旧话重提，关老师经人劝说和侯丹梅的央求，也不好再作推辞，终于正式收下了这个徒弟。
京剧《铁弓缘》是一出唱、念、做、打俱全的重头戏，集花旦、青衣、武旦、小生于一炉，也是关肃霜的开蒙戏、看家戏、流派戏和代表作之一。剧中除了有很重的唱工、做工戏外，《战城》一折的武戏也忒重，还有关派自创的“满台花枪”、“靠旗对枪”等等绝活，演员若没有天赋和坚实的基础，是很难演好这出戏的。由于关老师手把手认认真真地教，侯丹梅十分刻苦而一点一滴地学，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两年后，她在贵阳演出《铁弓缘》中的女主角陈秀英惟妙惟肖，已很有乃师风范了。1987年，她带着这出戏去北京参加首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奖赛，曾获得最佳演员奖，1993年曾获得第10届中国戏剧梅花奖。
1988年、1994年、1995年，侯丹梅还在该团创作和演出的新编历史京剧《明月清风》和《范仲淹》中担任女主角，与著名老生曹剑文、陈少云等搭档，到京津等地参赛，分获“新剧目奖”、“五个一工程奖”和文化大奖中的演出、创作、导演、主演、配角等八项大奖。1999年，已身为贵州省剧协副主席、剧团副团长的侯丹梅还率团奉调晋京参加国庆50周年献礼演出，此后又到天津、南京和上海等地巡回演出，唱响了大江南北，征服了众多观众，当地报界一片好评，人们惊呼：“当年的关肃霜又回来了！”从此，她在演艺圈内外也就正式有了“小关肃霜”的雅名。
2001年12月，第3届京剧艺术节在南京隆重开幕，已身为贵阳市京剧团团长的侯丹梅又率团参赛，上演了该团新编和演出的历史京剧《巾帼红玉》，她在舞台上展现了抗金女英雄梁红玉当年的飒爽英姿和卓越才能，亦文亦武，颇有关派风韵，倾倒了欣赏水平很高的南京观众。这届艺术节上，该团又获得了“优秀剧目奖”，侯丹梅和曹剑文还获得“优秀演员奖”。前段时间，据上海《文汇报》和一些网站介绍，侯丹梅在第3届京剧艺术节后，曾率团闯入上海等地演出刚刚获奖的《巾帼红玉》，由于她扮相俊美，嗓音甜润，功底扎实，能文善武，因此又一次赢得了上海京剧界和广大观众的高度赞誉。此时，上海京剧院《宏碧缘》剧组的领导、编导及其合作的东视公司正在为剧组物色和招募优秀演员，他们发现了侯丹梅很适合扮演剧中的女主角花碧莲，便力邀她加盟演出。
远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上海就有人根据清代道光年间无名氏创作的古典小说《绿牡丹全传》改编成连台本京剧演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少春的父亲李桂春（艺名小达子）就是当时演这出戏的当红演员。其故事以唐代武则天时代为背景，叙述将门之子骆宏勋与江湖侠女花碧莲，在剪除武周佞臣及其党羽的过程中，相识相恋，几经挫折，终成眷属的故事。由于全剧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生动跌宕，文武并重，花旦、武旦、丑旦、老旦、老生、小生、武生等都要应工，再加上有“走钢丝”、“捉活猴”等特技表演和一些机关布景，所以十分叫座，连演不衰，后来其中的《嘉兴府》、《刺巴杰》、《巴骆和》等几折戏还成了京剧等剧种经常演出的保留剧目。六十年代，上海京剧院根据原来的《宏碧缘》进行整理、加工，在主题、人物、情节、语言和表演上都有了创新，并删除枝蔓，去芜存菁，将原来的四、五本戏压缩成上下本演出，更加叫座。三、四十年后，根据观众的要求和反映，今年初上海京剧院、逸夫舞台和东视戏剧频道联合签约，将以三家捆绑的运作方式大胆尝试共同投资创排连台本戏《宏碧缘》。该剧还未开排，目前已将演出计划定到了2003年新春档期，并且年底将在上海召开的第4届世界艺术节上公演上下集，明年春节还将到北京长安大剧院作为贺岁演出。剧中的女主角花碧莲有大段的唱腔和不少细腻的做工，又有不少高难度的武戏，需要文武双全和有经验的演员才可胜任，该剧组的导演等通过比较，认为侯丹梅具有这几方面的素质和优势，是最合适的人选，故力请她与著名武生奚中路担纲演出。目前，该剧已经开排，不久就可在上海公演了。
今年7月，据《中国文化报》记者报道：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俱乐部、希腊比莱夫市政厅等的共同邀请，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外联局委派，由著名青年京剧演员侯丹梅领衔，组成了一支24人的“中国贵阳市京剧团”，在6月中旬正式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赴希腊参加由该邀请单位共同举办的“希腊多国文化节”。代表团先后在雅典、爱琴岛市、萨拉米纳岛市、比莱夫市巡演12天，进行了8场演出，演出的剧目是《霸王别姬》、《闹龙宫》、《三岔口》、《天女散花》、《虹桥赠珠》等经典传统折子戏，颇能展示侯丹梅和全团的才华和艺术风格。观众络绎不绝，轰动了整个希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俱乐部的玛让·尼迪斯主席曾对该代表团说：“你们在希腊各地的演出非常成功，给观众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昨天我竟在一天之内接到200多个电话，要求预订贵阳市京剧团的戏票。”于是，玛让·尼迪斯主席做出决定：由中国贵阳市京剧团进行“多国文化节”的开幕式演出。能在由35个国家艺术代表团参加的文化节上，由中国贵阳市京剧团独自担当开幕式演出，这无疑是一种殊荣。6月16日晚上，舞台上悬挂着联合国旗帜、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希腊民主共和国国旗，玛让·尼迪斯主席和希腊外交部副部长、比莱夫市市长等政府官员、20多个国家驻希腊大使和夫人出席了开幕式并观看了演出。中国驻希腊大使甄建国率使馆全体工作人员也专程由雅典赶到演出现场观看演出。演出结束后，玛让·尼迪斯主席邀请希腊外交部副部长、比莱夫市市长以及观看开幕式的20多个国家使节一起上台，向以侯丹梅为首的中国贵阳市京剧团的24位团员每人授予了一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友好勋章，热烈祝贺演出成功。这次中国贵阳市京剧团希腊之行，使希腊人首次目睹了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传统戏剧文化，他们为中国京剧那精美绝伦的艺术而倾倒，更为中国贵阳市京剧团的出色表演而惊叹不已。
侯丹梅刚回国不几天，喜事接踵而来。由于去年底她曾率团到上海演出新编历史京剧《巾帼红玉》，轰动了上海观众，好评如潮，所以在今年7月31日颁布的第13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上有名，荣获了主角表演奖。这是来之不易的外地演员奖，领奖台上又一次留下了她激动而秀美的倩影……
说到此，笔者的话已快讲完了。今年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关肃霜逝世10周年，为缅怀她的艺术成就、高尚人品和培养人才的功勋，特撰此文和七律诗一首，一来介绍她有这么好的弟子和传人，告慰关老师在天之灵，二来特祝贺“小关肃霜”们不断前进，更加取得辉煌的艺术成就！

附：缅怀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关肃霜逝世十周年（七律一首）

身怀绝技世人惊，
走北闯南成美名。
立志边疆弘国粹，
扎根云岭谱新声。
艺风艺德乃洪范，
为戏为人似结晶。
竭力傾心雕侠女，
梨园勤育更精耕。

云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 张在云 2002年9月3日 文稿专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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