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棠与京剧

记得前不久在央视戏曲频道的一个节目中，邀请王晓棠登台与程派名家李世济等共同清唱《锁麟囊》时，主持人好像是这样说的：王晓棠也喜欢京剧，还爱唱《卖水》呢！其实，这种说法根本就不准确。据我所知，王晓棠最早爱好的乃是京剧艺术，而且当初一进入文艺界，她就是总政文工团京剧队的旦角演员。那么，我的根据何在呢？
那是1983年的元月，北京的天气格外寒冷，这是在电影《翔》公映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事先与王晓棠约好，来到她当时在公主坟的新居。她是刚于半月前才搬进了八一电影制片厂院内的新建宿舍。室内完全是刚刚安顿下的情景，电视机连电源还没顾得接上呢！正好她的丈夫言小朋也在家，我同他俩畅谈了一个晚上。时年49岁的王晓棠刚刚被平反昭雪后不多久，刚强、坚毅、认真、爽直的性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天，我们是从京剧谈起的。时年57岁的言小朋（后病逝）是京剧言派老生创始人言菊朋的幼子。他大哥言少朋和大嫂张少楼原是青岛市京剧团的著名老生，后同执教于上海戏曲学校（言少朋后于1984年病逝）。姐姐言慧珠是非常著名的梅派旦角（“文革”一开始，因受尽残酷迫害而自尽身亡）。言小朋受家庭影响从小学戏，先学老生，后改武生，14岁即登台演出。1952年，当时言小朋在解放军总政文工团京剧队演戏，那年他跟随黄宗江到上海招收越剧和京剧演员。黄宗英就推荐了自小酷爱京剧的王晓棠。后来就在黄宗英的家里，言小朋在耳闻目睹到王晓棠的京剧旦角演唱和表演后，当即决定录取。这时的王晓棠年仅18岁。就这样，她步入了艺坛，在总政京剧队里唱花旦，成功地主演过《穆柯寨》、《拾玉镯》和《铁弓缘》等戏。
那么，王晓棠是怎样涉足影坛的呢？那是1955年的一个清晨，她正在总政文工团的院子里练功，刚好被前来为电影《神秘的旅伴》选拔演员的长春电影制片厂电影导演林农遇上了。林农慧眼独具，决定由这位从未演个电影的王晓棠，在他导演的这部片子中扮演女主角--彝族小姑娘。电影在全国放映后，大家都对王晓棠的杰出表演给予了高度评价，一致认为：中国影坛又出现了一颗璀璨夺目的年轻女明星。
拍完戏回团后，王晓棠就与言小朋喜结良缘。不久就生了儿子小群（可怜他们这惟一的孩子在“文化大革命”中因无人照料，17岁死于肝病了）。1957年王晓棠又拍了《边寨烽火》，又是好评如潮，蜚声影坛。从此，她正式开始了她的电影生涯，便于1958年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言小朋也进了八一厂做演员）。王晓棠在《英雄虎胆》、《海鹰》、《鄂尔多斯风暴》等影片中成功地担任了主演。她不仅演正派。而且还在《英雄虎胆》中把个阴险毒辣的女特务演得栩栩如生。1963年，王晓棠拍了脍炙人口的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同时扮演性格迥异金环和银环，更是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好评。倘若不是突然来了“文革”，那一届电影“百花奖”的最佳女演员奖是非她莫属。此时的她正年富力强风华正茂，“文革”的“造反派”却残忍地剥夺了她的艺术表演权力。在这人妖颠倒的时代，他夫妇俩被强行剥下军装，当上了林场工人“劳改”。她在惨遭迫害时，就有好心人偷偷地从门缝里给她送钱送粮票，在纸条上写着：“我们永远喜欢你！”却始终没留姓名。在回忆起这段感人至深的往事时，王晓棠热泪盈眶地表示：“我永远感激他们，是他们给了我继续生活的力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接着，她又坚定地对我说：“一个人，只要自己的精神不垮，是垮不了的！我一直坚信这一点。”为此，在她集编、导、演、唱为一身的电影《翔》中，她专门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写了进去。
是的，王晓棠的确是这样做的。言小朋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粉碎“四人帮”后，王晓棠焕发了艺术青春，在艺术道路上正要阔步前进时，突又遭到意外的严重挫折。1978年11月，她的甲状腺亢进症急性发作了，医生们怀疑是癌。多么令人胆寒啊！可是，王晓棠的精神不垮，她强烈要求立即施行手术摘除。为使她重上银幕时看不出刀痕，医生只在她颈部小心翼翼地切了个小口。要知道，刀口小，摘除起来就必然增加病员的痛苦。整整三个小时的手术，多么坚强的毅力呀！手术后才得知是良性的，大家总算放了心。
按说，大病初俞，本应很好地休养才是。而王晓棠却在病榻上，夜以继日地进行构思，前后只用了70多个小时就写成电影《翔》的初稿。经过三年的努力，这部由她本人编、导、演、唱的《翔》已上映了，我请她谈谈《翔》。她说：“我们在影片中力求做到雅俗共赏，走民族化的道路。片中有些表演手法就是从京剧中移植过来的。”说着，她拿起桌上一大摞观众来信给我看。“总之，我深切感谢广大观众对我们的支持和鼓舞。”
光阴似箭，现在已是2002年，19年弹指一挥间。王晓棠早已是我们人民解放军少有的女少将，并长期担任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工作成就卓著，大家有目共睹。她还是一直喜爱着京剧艺术，因为她原本就是专业的京剧旦角演员，是从京剧舞台步入影坛的，并且还是言菊朋的小儿媳妇呢！

吕铭康：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青岛人民广播电台戏曲节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