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京剧院的排练场内,正在冲刺精品工程打磨中的《廉吏于成龙》占用了关栋天做生意的大部分时间。排练场里的关栋天,还是老样子,光头、一副墨镜、一件T恤,帅气洒脱。他回答问题的速度非常快,每每话音刚落,他的回答就已经脱口而出,语不惊人不作休,仿佛从未经过什么斟酌,而是源于一种他本真的体验。我很难把他的这种表现视作一种“作秀”。
和关栋天对话,一直给人很“过瘾”的感觉,他敢说,会说,并且很能说。我至今仍在反复揣度,究竟用怎样的一个词语才能够恰如其分地形容这个商人兼京剧演员的关栋天。说他狂放不羁、恃才傲物似乎有些太过;说他清高绝尘、孤芳自赏也全不对味;就连个性张扬这样的词语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苍白,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个性这个词都被用得太多太滥。崇尚个性、不喜欢受拘束的关栋天坦言自己是个“自由散漫”的人。

■ 从艺之路

从当父亲的小观众开始

关栋天出生于一个京剧世家,父亲关正明是武汉京剧团著名老生演员,母亲李蔷华是京剧著名程派青衣。
但开始关栋天并未学戏,因为小时候正值“文革”时期,文艺舞台一片凋零,戏曲艺术因“帝王将相戏”、“才子佳人戏”而遭批判,关栋天学戏纯属偶然。“文革”后期,他父母虽被“解放”,但也无戏可演,整日在家闷坐。也许是父亲太郁闷了,一个冬夜,父亲把关栋天叫到跟前说:“我唱两句给你听听。”那时只能唱“样板戏”,父亲就唱了《智取威虎山》中少剑波的“朔风吹,林涛吼……”唱了两遍,让关栋天说哪里不一样。关栋天感到茫然,父亲便细细给他讲吐字、运腔。从这以后,每天晚上,父亲都在那里轻吟慢唱,讲解戏文,关栋天坐在小板凳上,当一个忠实的小观众。
“我的学戏生涯就从那晚开始。”关栋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充满深情。听着听着,他喜欢上了京剧,迷上了京剧。然而,学戏对于他来说起步太晚,因为他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还面临着如何渡过变声期这道难关。所幸的是在父亲的精心指导下,他顺利地渡过了这道难关。

师从谭元寿初窥门径

为了给他打下坚实的基础,父亲还请来同行朋友,为关栋天说戏。1981年,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到武汉演出《打金砖》,关栋天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出戏,执意让父亲出面请谭先生教自己这出戏。谭元寿说:“戏我可以‘倾囊而出’,全教给你,但你不必全部照搬着学,要根据自己的条件来发挥。”关栋天听后一震,初次领会到京剧艺术在继承中如何创新的问题。在此后的艺术实践中,他一直按照谭元寿的话去做。
众多名家的指点使关栋天进步很快,也成为武汉京剧团的一名演员。但他艺术上的飞跃则是在1983年。那年剧团开始承包,父亲带他去苏北一带演戏,四个多月演出七八十场,每次父亲都是把他推到前台。演出时父亲站在台口,用笔记下他在舞台上的不足之处,下戏后便进行改进。这样,他的技艺在大量的舞台实践中一步步提高。直到现在,父亲仍在台口看他的戏,记下他应该改进的地方。

上海演出引起轰动

仿佛是命中注定,关栋天与上海有不解之缘。关栋天第一次与上海结缘是在1981年11月。他所在的武汉京剧团到上海演出,在《文昭关》里,关栋天的父亲演上半场,并有意把后半场交给他压大轴。这样做很有风险,因为上海观众谁也不知道他。团长开初不同意,耐不住他父亲的“软硬兼施”,答应只试演一场。结果那场演出只卖了四成票。但当晚的演出却炸了窝,谢幕多次。上海的戏迷在问:“从哪儿来这样一位演员?演得这样好。”于是安排加演。以后的演出竟出现“一票难求”的情况,等票的观众早在演出前三四个小时就聚在了剧场前。

■ 商海生涯

心中惶惑弃艺从商

1983年关栋天在父亲的带领下第二次到上海演出,连演了《打金砖》、《红鬃烈马》、《战太平》、《四郎探母》等几出传统戏。那次,上海认可了关栋天,接纳了关栋天。1984年他调入上海京剧院,在年底上海举行的中青年演员调演中他获得大奖,迈入他艺术上第一个高峰期。
然而,就在他事业如日中天时,他却离开了心爱的舞台。上世纪80年代末,戏曲十分不景气,演出少、观众少、新戏更少。而就在有限的新戏中,他也无缘自己所倾心喜爱的角色。就在那时,他在一次演出中受了伤,颈椎错位,至今一到阴雨天后背还隐隐酸疼,关栋天对艺术前景感到惶惑,当时经商风潮涌起,他便下了海,到香港经商。

夫妻二人共闯香港

其实,关栋天幸运的不只是拥有一位好父亲,一位好搭档,一部部好戏,他还遇上了一位好妻子——周玖。他的夫人是他在武汉京剧团跑龙套时认识的,人长得美,心地也很善良。跟他到香港白手起家没有怨言,他一演戏顾不上经营也不怨他。关栋天说:“我们是患难夫妻,我的生命中有她真是幸运。”
到香港的时候,两人已经30岁了,“在香港时兴的东西我们都不会,在那里又不能靠唱京剧谋生,找工作是个大问题。可是香港又是那么‘物质’的一个地方,没有工作意味着没钱,没有钱意味着无法生存。”两人首先就苦练广东话,随后关栋天在姐姐的外贸公司里找到一份工作,周玖进了中国旅行集团。
为了节省开支,两人在工作之余做录像带的普通话配音,周玖还做证件的誊抄;窝在一间不足40平方米的小屋子里,雨季的时候还要受屋顶漏水的侵扰;关栋天走5里路上下班,周玖为了省两毛钱,乘轮渡的时候坐底层;在路边摊吃炒河粉……“我们都觉得那个时候,一点也没有因为物质上的贫乏而不幸福。相反的,我们很回味那段经历,因为这让我们更了解彼此。”清贫生活总是会过去的。自身条件出众的周玖抓住机会,招考进了香港无钱电视台,成为了香港第一位普通话主播。

回到上海做生意

而“骨子里有不安分的东西”的关栋天又和朋友一起,回上海做起了生意。“当时我在上海她在香港。向电视台递辞职信的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说着就哭了呢。”关栋天觉得他看到的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收获——“家和万事兴”。关栋天说:“一个人的一生中父母是没得选择的,可是却能够选择自己的妻子。我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走过了25年的道路。这当中自然也有烦恼有痛苦有遗憾,常人遭遇的事情我们都会经历也已经都经历过了。我所感觉的是,我们都还算活得明白的人。我们两人的婚姻和感情,是相处得越长越稳定越甜蜜的。”

■ 重返舞台

与京剧院多次合作

早已离开京剧院的关栋天说,他与上海京剧院的合作从没停止过,与尚长荣老师三演对手戏更是受益匪浅。从《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到《廉吏于成龙》,越演越有劲。他说,尚老师现在60多岁,正是舞台生涯的辉煌时期,只要尚老师的戏缺角色,他无论如何也要帮衬着。谈起此次《廉吏于成龙》中出演康亲王,关栋天连说过瘾。从康亲王与于成龙围猎场首次相见的三大杯美酒,到康亲王最后登门问罪的三大杯清水,“天下第一廉吏”体恤民情、安邦救难的平常人情怀让人感动。

演新编京剧受观众赞誉

关栋天说,他喜欢演新编戏。尽管当年凭着《打金砖》等传统戏敲开了上海舞台的大门,但受到观众赞誉最多的,还是他的新编京剧。从早年的《乾隆下江南》、《潘月樵传奇》到后来的《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和《廉吏于成龙》,关栋天在京剧舞台上创造了不少可圈可点的新形象。
传统戏确有其魅力,但关栋天并不满足于翻来覆去地演出那几出传统戏。他说:“我讨厌亦步亦趋。马谭杨奚四大须生演传统戏,与‘同光十三绝’时期已经变化很大。为什么到了现在,我们演戏还要跟这个派、那个派演得一模一样?我觉得,如果你演传统戏,观众永远是带着框框来看你的,演得再好,他们最多夸一句‘蛮像的’。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哀。”(记者 唐雪薇)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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