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今天, 1996年5月4日我和郭巍拜在王吟秋先生门下学习程派艺术。在追随师父学习的日子里,我耳闻目睹了师父和许多京剧名家之间的友谊和真情。
师父经常联系的名家有赵燕侠、吴素秋、杜近芳、李金鸿、阎世善、刘秀荣、王金璐、李鸣盛等。刘秀荣、王金璐、李鸣盛先生和师父住得很近,有一院之隔,步行四、五分钟就到了,
六、七年前北京市民交电话费很不方便,不管住多远也要到电话局去交费。刘秀荣老师每次去交电话费全把师父的电话费代缴,怕师父跑路排队,身体吃不消。师父每和我提起,全心存感激之情。一次我去师父家学习,师父像孩子一样高兴地对我说:“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电话局去交电话费,也给刘秀荣老师交了。以前老麻烦人家,人家排队也累呀!”后来北京电视台《夫妻剧场》剧组录制刘秀荣、张春孝老师的节目,我还提起他们照顾老艺术家的生活,举的就是这个例子。刘老师说:这是应该的,别的地方也照顾不了,这样还有机会聊聊天。从这点小事可以看出,老艺术家之间的纯真的友谊和真诚的关怀。
李鸣盛老师病重期间,师父亲自去探望。那时李老师已不能讲话,拉着师父的手久久不放。临别时李老师的嘴轻轻动着,李夫人说:“他让您多保重。”(李老师的夫人,也酷爱程派)。师父回来后难过好几天,对我说:“李鸣盛的身体原来多好哇!怎么一病就这样了那?”说话时流露出非常痛惜的心情。
师父对和他同时代的演员的表演不轻易评论。但有一次电视台播放杜近芳老师的音配像《白蛇传》,师父边看边说:“你看看,什么叫表演艺术家,杜近芳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家。你看她的水袖的运用,不是乱用,全有目的。你看这个造型,手臂伸出是半个月亮,地方多准、多美。前2天,看戏曲学院的学生也演出《白蛇传》,青儿打伞,把白娘子闪在外面了,其实再往前上一步,就到位了,但没有人给说呀。”后来杜老师所有的的音配像,先生全让我给录下来(那时还没出VCD),他说有保留价值。
师父和李金鸿、阎世善老师也有着极为深厚的友谊。我曾陪师父就拜访过二位艺术家。李、阎二位老师全以武旦著称。大跃进年代,四大武旦李金鸿、阎世善、陈金标、班世超演出现代戏《人造卫星闹天空》,曾轰动一时。李金鸿老师目前还在教研究生昆曲等等,在电视台还常和观众见面,精神奕奕,神采飞扬。阎世善老师住在琉璃厂南柳巷一条胡同里,老式北房三间。记得是97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我和师父来到阎老师家。阎老师见师父来访,非常高兴,拉着师父的手说:“吟秋,从接到你的电话,就盼着你来,我们有好多年不见了。”师父说:“是呀,您还好吧!”师父把我介绍给阎老师说:“这是我票友徒弟张继安。”阎老师说:“好好,和王老师学程派没错。”落座后,阎老师递过香茗,他们就边饮边聊。阎老师个子不高,微胖,穿一件对襟黑棉袄,一双圆口布鞋,一身老北京人的打扮.那时应该有七十五、六的高龄,但记忆清楚,思维敏捷。他们回忆了许多往事,不时发出笑声。他们也谈到京剧的现状,二位老人对京剧的前景甚是堪忧:一是,后继无人。戏校毕业的学生没有舞台实践,就留校教课,用二位老先生的话说是:“五祖传六祖,越传越糊涂。”二是,胡吹乱捧。刚会二出戏,托人弄个梅花奖,就是“表演艺术家了。”用二位老先生的话说是:“这全是那和哪呀,没法生这个气!”在他们闲谈中,我才得知,中央电视台戏曲部的导演阎德威是阎老师的公子,阎老师说阎德威等兄弟很是孝顺,师父说:“孝顺比什么全强,这是您的造化。”那天谈兴很浓,聊得很晚,师父才起身告辞。
师父经常会和吴素秋、赵燕侠、杜近芳、张曼玲等老师通电话,互致问候。2001年9月,师父和我说:“赵燕侠搬家了,搬到方庄楼房去了。这下好啦,冬天她不用烧煤了。”他说话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好像是他搬新居一样的高兴。原来赵老师住平房,取暖条件差,冬天要烧煤火,煤灰乱飞不说,还常常灭火,苦不堪言。师父说:“等你儿子有时间,拉我去一趟赵燕侠那里,我去看看,待十五分钟就可以。”师父特别怕麻烦人,所以说:只待十五分钟。我说:“没有关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您言语,把您送去,多待会,没问题。”后来我问过几次,师父全说,“不着急,等有时间我找你。”全国京剧票友大赛的第四个晚上,我和师父通电话,他高兴地告诉我:“我才和赵燕侠通了电话,她说票友的水平可不能小看,那个唱老旦的(指河北的顾丽娜)真不错,比一些专业的唱得还好,
现在的老旦唱出来象和谁在打架似的。那个唱小乖乖的(指杭州的钟强)不是死学我,唱得好,功力不浅。”我问师父,什么时候去赵老师家,师父说:“过十一再说吧。”没有想到,过不久师父就遇害了。去赵老师新家去看看,是师父一个未了的心愿,每想起此事我心中全隐隐不安。如有机会遇见赵老师,我一定代师父向她问候,完成师父的未了心愿!
本贴由休恋逝水于2003年5月20日10:25:03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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