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万面楼主”

陈绍武

一双钉满铁钉的皮鞋，一身永不过时的牛仔装，一头微卷儿的披肩长发，从外表看，24岁的小伙儿王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时尚前卫的青年人。然而，在他这极具现代气息的外包装里面，却包容着一颗崇尚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心。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反差强烈的矛盾集合体。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他，任何人都不会猜到，这个20出头儿的小青年儿，痴迷于京剧脸谱的时日，竟然与他的年龄相差无几！
中国京剧，是继元杂剧、明传奇等之后的重要戏曲剧种。自清代"四大徽班"进京，徽、汉两调合流，并从昆曲、弋阳腔及秦腔（梆子）等汲取了养分之后，逐渐形成、完善，很快便风靡四方，成为最具典型意义、也最具代表性与权威性的中国戏曲剧种。屈指算来，至今已有近二百年的历史。
在京剧界和广大戏迷当中，流传着“北京坐科，天津成名，方能走遍天下”和“在天津能唱红才算真红”的说法，可见作为京剧艺术发祥地的天津，不仅是座“各路诸侯”一展风采的大舞台；而且被各地戏曲演员们视为一座评分严格的的大考场。当前，更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值得人们玩味：几十年来，天津接连不断地培养出一代又一代优秀的京剧人材，不仅支撑和活跃着本地的京剧舞台，同时还向外地输送了为数可观的演职员。难怪人们都说：北京、上海京剧院团中的主演，相当大的比重是从外地“引进”的，而天津的主演，却几乎全部是“自产自销”。
天津的京剧活动始终比较活跃，这里有经常性的演出活动，更有各种业余京剧表演和研究组织，数量多达一百多个。其中，研究、考证、收藏和绘制京剧脸谱，就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王驰就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位。
说到“脸谱”，必须说明京剧中的角色是按“生”、“旦”、“净”、“丑”等“行当”来分类的。“脸谱”主要是“净”、“丑”两行（个别时有“生”行）演员在面部勾画的五颜六色的图案。演员不能随心所欲地涂抹，必须按照一定的谱式勾画，所以叫做“脸谱”。
“脸谱”虽属艺术夸张，但也有生活依据。传说中关羽面如重枣，忠义当先，就勾红脸；包拯铁面无私，就勾黑险；曹操奸诈险恶，就勾白脸。由此可见，“脸谱”是具有寓褒贬、别善恶的化妆艺术，它是美学上的一大创造，能使观众于观赏那些精妙传神的构图中，获得到美的享受。
京剧“脸谱”归类为各种谱式，有“整脸”、“三块瓦儿”、“花三块儿”、“十字门儿”、“元宝脸”、“白粉脸”、“碎脸”、“歪脸”、“揉脸”、“僧道脸”、“太监脸”、“神怪脸”、“小妖脸”和“小花脸”之分。
作为痴迷脸谱艺术的王驰，是在京剧艺术遭受了“十年浩劫”的严重摧残、又于“拨乱反正”之后复苏的时代背景下出生的。由于祖辈和父辈酷爱京剧，他三岁时便随父亲坐在戏院里，像模像样地接受着传统戏曲的熏陶。一次看戏时，他甚至兴奋地拿起粉笔，在剧场的黑板上画了一出戏的图形，没成想，从此竟揭开了他迷醉京剧脸谱的序幕。上小学时，他经常在课余之时勾画戏剧人物；升入中学以后，他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脸谱研究和制作。由于读中专时他所学的是服装图案设计专业，更为他日后创作脸谱打下了良好的业务基础。
王驰生活在改革开放后的“转型”时期，在这个相对躁动的时代里，西方文化的冲击，港台流行歌曲，重金属音乐，迪斯科舞蹈，以及网上冲浪等娱乐方式，无不刺激着当代年轻人的神经，人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乃至对精神食粮的需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代青年当中，大部分人对京剧是陌生的，加之演出质量的平庸，很难把更多的年轻人吸引到剧场里去。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尤其是在看到某些京剧演员滋生出浓厚的“拜金主义”，把“钱”看得比“艺术”更重要时，王驰不能不感到忧心忡忡！
然而，王驰也同时看到，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政领导都非常重视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的文化艺术，这给他曾经一度冷落的心，增添了欣慰与信心。尽管目前京剧艺术还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冲击，但他坚信：植根于民族文化深层沃土之中的京剧艺术，既不是诞生在一个早晨，那末，她也决不会在一个黄昏里灭亡。君不见，全国各地乃至海外，不是到处都有西皮、二黄之声不绝于耳吗？由于时代改变了，京剧虽然不会再重现以往那样的辉煌，但她一定也不会就此寿终正寝。
家电与互联网的普及，增添了人们的生活情趣，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对生活的态度，新兴的、前卫的艺术形式充斥于文化市场，而古老的中国京剧却相对显得冷落萧条，但是这丝毫也没动摇王驰对京剧、特别是脸谱艺术的执着追求。他坚信：京剧脸谱是一种兼有舞台实践功能、又有观赏价值、艺术含量很高的独特的艺术形式。它既可供演员们借以发挥表演才能，又是一种可以独立成章的工艺美术品。这样美妙的的艺术一定会征服越来越多的炎黄子孙乃至海外各界朋友，它的市场远景是乐观的。有鉴于此，王驰于2002年3月28日在天津古文化街，开设了一家“万面楼”京剧脸谱专卖店，并为自己冠以“万面楼主”的称号。惨淡的经营，让他对京剧的现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他一面苦苦支撑自己的小店铺，一面又回到剧场去看京剧，他试图从中找到现代社会和京剧艺术的交汇点和契合点，以便吸引更多的同龄人逐渐对祖宗留给我们的艺术瑰宝有所了解，进而亲近它，热爱它。
现代化的进程就像王驰笔下的脸谱一样千变万化。万事开头难，王驰刚刚迈出第一步，目前的景况还难以得心应手，一路顺风。他有困惑，但更有坚定的信念，他甘愿付出最大的努力，闯出一条路来。他期盼京剧（包括脸谱）艺术的再度繁荣，他也更愿在自己的惨淡经营下，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我们祝愿这个年轻人能交上好运，所选定的事业得以兴旺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