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中有许多剧目都有姊妹本,即同一题材有两种或多种演法,例如《选元戎》与《金水桥》;《窦娥冤》与《金锁记》;《文昭关》与《武昭关》;《连营寨》与《伐东吴》都是如此。《沙桥饯别》也不例外。仅我所知,就有老旦和小生两种演法,而余叔岩灌制的该剧唱片则使这个问题似乎更复杂了。
余先生的这张《沙桥饯别》唱片是脍炙人口的,但他演唱的唐王只是个配角,他在舞台上也从没有演过此剧,只是平时用其中的“提龙笔”一段唱腔来吊嗓。所以称此剧是“余派名剧”是不对的。后来有位李适可先生灌制了这些唱段,唱法与余叔岩有些不同,因此在别人的邀请下余先生也灌制了这段。他所唱的这段[慢板]本来是[原板]。在这段前面还有一段[慢板],老旦名宿龚云甫为避免重复,取消了唐王(老生)的一段[慢板],后来老生演员李顺亭就把这段“提龙笔”改成[慢板]了。当时剧中的主演玄奘都是由老旦扮演的,不但是龚云甫的拿手好戏,早年听我的老师即“北方麒麟童”王荣山和老前辈王凤卿说,在同光年代谭鑫培和父亲谭志道(工老旦)就经常演出此剧,父子俩在家中一起用这个戏吊嗓子。在我的记忆中,龚云甫于“第一舞台”演出时,头场是光头上,第二场才戴上五佛冠。后来,他年老畏寒,有时演出的第一场就戴僧帽了。另一位名老旦孙甫亭先生也有这个戏。当年荣春社演出也是老旦扮演玄奘。
在余叔岩的这张唱片影响下,学习余派的老生陈大濩先生很想演这个戏,求计于我,我就把小生扮演玄奘的演出本交给他了。为突出老生,我还帮他设计了一段[二六]唱腔。他回到上海就约请姜妙香先生与他合演此剧,结果一炮打红,有许多地方戏班也跟着学演。一时间这个戏几乎成了标准版本,这使我很不安。后来著名老旦王玉敏先生与我谈过这个戏,表示他很重视这出老旦戏的继承和流传。前几年,梅葆玥和王树芳表示要恢复这个戏来纪念徽班进京200年。当时梅葆玖与马崇仁也都很支持此事,我非常高兴地把当年王凤卿先生给我的“贾丽川藏本”与龚老旦的演出本以及鼓师江明德先生(名小生江世玉之兄)给我的演出提纲和盘托出,交给了梅、王二位。应该说王树芳等演唱的全都是按龚老旦的唱法,原汁原味。但是现在的观众听起来反而觉得非常新颖。所以她们先后在北京、上海、天津、香港和台北演出,都受到特别热烈的欢迎。我认为一是说明这两个演员有较高的水平;二是说明老前辈的艺术的确是很精湛的。
在演出中还有两个插曲:一是天津近年曾演过这个版本,但有些观众不承认,葆玥和树芳去天津演出前,我特意请厉慧良先生给她们帮帮忙。据说那天厉慧良先生果真到台下捧场,使演出很轰动。二是在香港演出时,有人在报刊上称此剧是胡编乱造的“野狐禅”,可是第二天就又有人在报上说明此剧原本就是老旦应工戏,这个版本才是真正的经典。由于戏本身演得很精彩,又有许多史料可以证实,所以得到了普遍认可。至于后来又有人以“此戏不是老旦应工”为由而阻止王树芳演出这个戏,我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了。
(摘自 原《戏剧电影报》 1997.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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