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门五代梨园 长华承前启后（上）

京剧丑行巨匠萧长华，祖籍江苏新建，后移居扬州江都。祖父萧文祥有四子：永福、永寿、永康、永宁，福、宁早夭。道光三十年(1850)萧文祥过世，时永寿16岁，永康仅9岁，随母逃难来京。经人介绍永寿拜胡喜禄为师，艺名萧小兰。为咸丰、同治时名昆旦。永康投汪永泰门下为徒，习丑，艺名萧镇奎，与程长庚、卢胜奎、杨月楼等同台，即萧长华之父。 萧镇奎有二子，长子大顺，次子二顺。萧与卢胜奎交好甚厚，遂为萧之长子大顺取学名为长荣，并释之为"萧乃草名，长荣乃永久茂盛之貌。若再生子当取名"长华"，意在永久繁华美满。镇奎连连称谢，并说："果若应典，必让其拜在膝下为义子。"天遂人愿果生一子，双方喜出望外，一时传为佳话。

萧长华生于1878年，号和庄，乳名二顺，4岁丧母，9岁入塾攻读，11岁即与兄同投"景善堂"主人徐承瀚(字文波，徐兰沅之祖父)门下为徒。最初萧家堂号为"畹清堂"，徐师以为 "畹"字不吉，遂取长荣、长华后二字，名为"荣华堂"。

长荣排名宝仙，为同春班刀马兼武旦演员，可惜38岁即逝。长华排名宝铭，从周长山习老生，从周长顺习老旦，从汪桂林、姜永福习"昆""乱"丑。18岁被宋万泰收为关门弟子，始专工文丑。20岁曾搭"小鸿奎"和"天福"班，与"万盏灯"(李紫珊)、贾洪林、黄润甫、德子杰、王瑶卿、裘桂仙等人同台演出。正当他技艺突飞猛进之际，庚子年八国联军入侵京都，市面萧条，戏园停业，艺人生活十分艰难。 萧氏父子一家数口无以为生，典借以解断炊之急。后经友人介绍，全家暂寄余家胡同，给他人看房度日。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处奔走。

不久，家境益艰，无奈以贩卖青菜为生。 此时长荣已婚另过，长华年已23岁。时有一老生演员刘顺义，膝下有二女，愿招长华为婿。便托人说亲，并称任萧家选择一女，甚至说同娶二女也可，另陪嫁房子一所，做为妆奁。长华父得知此信自然认为是好事。谁料长华竟坚决不同意，其父怒道："这是你小子的造化，这么好的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长华对父亲说："要说这可真是好事。可您就不想想咱们家的情况?"其父说："正因为这样?人家找上门来，这说明小于你的命好啊!"长华生怕惹老爷子生气，便笑着摆出了自己不愿意的理由。"您先别生气，不是我这作儿子的不听您的话。常言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爷俩成天这么忙活，能挣几个钱?把人家的闺女娶过来，拿什么养活人家?那不是坑了人家吗?再说那房子归根到底，不是咱们萧记的产业，住着不硬气。要做人就得挺直了腰板活着，不能见人低着头走。甭说给我俩，一个我也不要!"镇奎老人一听，儿子说的也在理，又深知儿子的性情，再劝也是没用。只得说："我的傻儿子!你是没有这份儿福噢!得，咱们就听天由命吧!" 萧长华25岁时，搭玉成班与响(想)九霄(田际云)、十三旦(侯俊山)、水仙花(郭际湘)、王楞仙、李吉瑞、杨小朵、金秀山等同台唱戏，深受"活周瑜"王楞仙的赞赏，提携他为 其配演《群英会》之蒋干，得到内外行的一致称赞。萧搭同庆班极受谭鑫培器重。为谭配演《审头刺汤》之汤勤、《清风亭》之贺氏、《秦琼卖马》之王老好等角色，自此声名日显。1922年始搭承华社，与梅兰芳合作断续达三十年之久。"七七"事变后，曾佐徐碧云、尚小云、筱翠花、马连良、孟小冬、金少山、谭富英、奚啸伯、言慧珠、张君秋等众多演员，颇受京剧界崇敬。

萧长华嗓音响亮清脆，唱腔极富韵味，他的念白流畅爽快，吐字清晰，京白、韵白、昆白、苏白俱独特之风格。他的表演极重刻画人物，以形传神，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绝非千人一面，他的方币丑独步菊坛，田汉先生曾有诗赞誉他的表演艺术"盗柬争称真蒋干，审头都说活场勤"。在他扮演的丑行剧中人里，几乎出出是精品。《法门寺》中的贾桂，至今无一人可与之相比。

与侯喜瑞合作《法门寺》剧中的"逛花园"一场为其独有。在日寇侵华时，演出此剧。侯老扮刘瑾，问道："我说桂儿哎这袋子(指布袋和尚)里头装的是什么呀?"萧老扮贾桂，说： "千岁爷，这您会不知道?这袋子里头装的是混合面儿呀!"台下掌声如雷。刘理又问："这胖和尚光笑眯眯的，干吗不睁眼哪?"贾桂答道："老爷子，眼下的世道这么黑暗，您只能眯缝眼儿，这就叫佛眼难开嘛!"台下观众掌声更加强烈。可把后台管事的吓坏了，追到萧老面前："老爷子您今儿这是怎么啦!要是叫弹压的听见还得了哇!也就是您的名望大，要是换个人，可真就不好说啦!可把我吓坏了!您瞧，我这两手都捏出汗来了!"萧老不以为然，只是一笑而已。

萧长华不仅是位表演艺术家，而且还是一位因材施教的戏曲教育家。他27岁即受聘于"喜连成"，任总教习，与罗宴臣、苏雨卿、宋起山为后来富连的四大教习，萧长华除教丑行外，还兼教小生、花旦、老生等行。他带着义父卢胜奎传给他的三国戏的秘本，萧一人说整本的戏，不仅角色，连文武场面，都能细致地教给学生。可以这样说，凡是富连成出科学文戏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受过萧老教益的。

新中国成立后，萧老被聘为中国戏曲学校名誉教授、副校长、校长等职。以耄耋之年乃辛勤地在梨园耕耘。一生培育了上千人才，可谓桃李满天下，但从未收过一个私房弟子。京剧界的丑行以及地方戏的丑行演员，向萧老求教，他善于观察，量才授艺，都能倾自己所知，但没有一个丑行演员向萧老执过弟子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