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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师翁偶虹先生五十余年的编剧生涯中,编剧同行中,其视为“畏友”者有二:一为吴幻荪,一为景孤血。

这三位京剧写家高手,从1930年代起,直至新中国成立初期,惺惺相惜,结为知交。或联袂粉墨登场,或共同探讨剧艺,为京剧艺术的兴旺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博雅命舛的吴幻荪

吴幻荪(1905-1975),青年时代,因家境清贫,初中毕业后,为了养家糊口,由其父亲的好友万子和介绍到华乐戏园编写广告。不久,万子和升任华乐经理,与京剧界名伶来往频繁,即引荐吴为他们编写剧本。

吴文思敏捷,勤奋刻苦,渐渐得到杨小楼、高庆奎、尚小云、郝寿臣、马连良等名家的青睐。其间,或由吴提供素材,择优而作;或由演员点题,应约动笔。先后为杨小楼、郝寿臣编写过《野猪林》、《灞桥挑袍》、《坛山谷》等;为高庆奎、郝寿臣编写过《青梅煮酒论英雄》等;为尚小云编写过《花蕊夫人》等剧。尤其是,其为马连良编写的《串龙珠》、《春秋笔》、《临潼山》、《十老安刘》四剧,被誉为马先生中期演剧的“四大名剧”,风靡一时。

民国中后期,京剧界排演新戏盛行。吴批评一些戏曲剧本“大多只重腔调,看舞态,殊不计及戏之情理与事实”。其所编之剧,不但结构谨严,穿插紧凑火炽,而且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颇富教育意义。

但吴终属文人编剧,对于演戏琐事如盔头、把子、锣鼓、曲牌、脸谱、检场等,却不甚重视研究;事到临头,每每影响其剧作在舞台上的演出和流行,令人扼腕。例如,他为杨小楼编写三四本《连环套》,写窦尔敦盗马后认罪,黄天霸给他设宴压惊,何路通说这是朱光祖盗钩的功劳,窦尔敦怒恼,不想认罪了;于是黄天霸说让他再把马拉走,自己再盗回来,来个反盗马。其实,这个戏路子不错,但程式用错了。吴先生看到《蜈蚣岭》用了【吹腔】,他也用【吹腔】。但是,杨小楼不喜欢唱。吴先生对杨小楼估计错了,又没能及时给予启发,所以使辛辛苦苦写的本子付之东流了。后来,能演武戏《金钱豹》的清逸居士接手写此戏,用的是评书的路子,来了个五老聚会。本来没什么戏,杨小楼反而接受了。

更令人惋惜的,是吴幻荪给马连良最精心编的一出戏《临潼山》。原来梆子班有这出戏,叫做《金刚庙》,由老生唱,持刀扎靠。马连良按靠把老生演这戏,就不太合适了。因为他此时已成为衰派老生,扎上靠松散,不像,同时还来个四方靠旗,所以演出的头一天就唱坏了;没唱两场就歇了……

吴先生性情耿介,有时失之刚愎,1940年代后期,渐渐脱离剧坛。在其编剧之外,尚精于绘画。东隅既失,从此倒潜心研究起“北宗山水”了。

诙谐精研的景孤血

景孤血(1910-1978),是东北长白山的满族旗人。其先祖随军入关,久居海淀,世袭武职,不尚文事。惟其自幼嗜读,文章诗赋,无一不能。到了青年时期,家境衰落。为了生计,他时常投稿报刊,挣些小钱。

之后,酷嗜京剧的景先生平步青云,任职某报社戏剧主编,坐上了戏曲评论的头几把交椅。由于文字功夫了得,又与演员相交甚密,一来二去,请其编写新剧者,也纷至沓来。

景先生较之吴幻荪,戏瘾更大。虽然相貌嗓子不是唱戏的材料,可每每粉墨票戏,先演小生,后学丑角,走的还是萧长华诙谐冷隽的路子。由于“懂戏”而又“知戏”,写出的剧本,往往事半功倍,受到梨园界的广泛好评。

性格张扬,好大喜功,是景先生的另一道风景,也渗透到其编写剧目的演出排场中来。一次,他给“富连成”编写《头本混元盒》,坚持要上“二十八宿”。其实,“二十八宿”的出场,除在清宫演出时集体登场,一般民间演出未曾有过。原因是既需二十八个演员同时亮相,还要有一整套的扮相和脸谱。景先生得知翁偶虹先生,曾从清宫太监手中,得到过一部花部扮相谱,便硬缠着翁先生贡献了出来……

1945年抗战胜利后,景孤血已不再做报纸编辑,经评书家连阔如介绍,加入广和楼的新兴社彩头戏班,为该社编写了《水泊梁山》、《姜子牙与哪吒》、《明清八侠》等戏。

新中国成立后,景先生在戏曲改进局任编剧。1954年,入中国京剧院,与翁先生在一组同任编剧,一直到“文革”时期。在中国京剧院期间,景先生颇有传世之作,如《佘赛花》、《锯大缸》、《大闹天宫》(与翁偶虹合作)等,至今仍在演出。

纵观吴幻荪和景孤血二位实力派京剧编剧,艺路坎坷,成就颇丰。应该说,景孤血编剧之名,实自1949年之后显;相形之下,在1949年之前多产的编剧家吴幻荪,反而默默无闻了。

前不久,吴幻荪先生编剧的《春秋笔》,由京剧老生名家杜镇杰在长安大戏院上演。“不负前人告后人”,让我们在欣赏台上精彩的演出之时,也记下吴幻荪、景孤血等前辈编剧家的名字吧!

(摘自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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