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看戏已经是一九九二年以后的事儿了。看的第一出就是我们这儿的有线电视台分两天放的李世济的《锁麟囊》。

当时我对京剧几乎什么都了解(现在也一样),词只能靠看字幕,一句也听不清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三让座最后唱的一段流水。词藻华丽、旋律悦耳,简直就好象真有一堆珠宝堆在面前(天生财迷)。只听了一遍,词就记下来了,后来没事儿的时候时常的哼唱。当然唱的像数来宝还是像京戏就在所不计了,反正受折磨的是别人的耳膜 :) 所有的程派演员中我数她的戏看的最多。家里的人对其他演员认不清楚,但她的只要一出现在屏幕上,妈妈就会得意地指出"是李世济吧?一看她的嘴就知道了!"看她的戏多,听到对她的指责也很不老少。有一次一个人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你喜欢唱程派是吧?可千万不要学李世济!她那一套不是程派!要学就学张火丁!"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其实,张火丁又能多像程砚秋呢?

李世济的那堂乐队过门一拉就能和别人的分出来。不过大家都明白,有特色不等于就是好。她的乐队总体来说,我认为是偏华丽了。这用在《梅妃》中的梅妃、《锁麟囊》中的薛湘灵等有身份的妇人小姐身上,可以说得过去;但在近乎绝望的苏三、窦娥的身上也这样伴奏,显得和人物的境遇、心情不合。李世济和马连良先生录的《教子》,伴奏老老实实,反而显得得体。

李世济常演的戏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陈三两》。(不对,应该用感叹号)我的看法就是,这出戏和程砚秋先生的《英台抗婚》一样属于--"无益的尝试"。这两出戏在戏词中都用了很多西化的成分,像《抗婚》里祝英台唱"你是我敬爱的老严亲",陈三两抒情的大段排比句的运用都是令人喷饭的"绝妙好词"。每回陈三两一本正经的唱到"刘瑾贼贪贿赂转卖文凭"这一句的时候,老爸就笑得只打跌。不错,程砚秋先生的确对翁偶虹先生说过"愈是长短句,愈能憋出新腔来"但这是在"您写的唱词,都合于旦角的唱法,而且合于我的唱法"的前提下。特别是程派,行腔和唱词的音韵结合紧密,散文式的唱词恰恰基本上没有对四声做必要的安排。"怎科举来怎会试,怎做国家栋梁才?空读诗书不知理,枉把乌纱戴起来"这四句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像山歌而不像京剧。又比如"他好比马莲草栽到了银盆内,我好比金花芙蓉栽到了瓦盆"。不但难听而且难唱。

这样的写法如果称为尝试的话,也是无益的尝试,因为违反了京剧唱词应有的规格。就像做诗不能不考虑格律,填词不能不熟悉词牌,如果你一定要打破规格的话,就另起炉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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