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报道:在老一辈京剧表演艺术家中,须生行当有“南麒北马”一说,这就是上海的周信芳,北京的马连良。如今,南北梨园的中青年须生演员中也出现了两位优秀人物:上海的关栋天原名关怀与北京的于魁智。京剧要发展振兴,关键要出人出戏。现在,在不景气的京剧演出市场中他们却一枝独秀,尤其是于魁智,更有票房老生之美誉。
近日,记者邀请“南关北于”通过电话连线展开了一场关于京剧的对话。言谈间两人时而心意相通,时而针锋相对,千言万语,离不开一个“戏”字。

眼中的对方

于魁智,宗余杨,后学李少春,是不折不扣的“京朝派”;关栋天,被称为“梨园的歌剧男高音”,出演了一系列的新编戏,是“海派”的代表人物。这两位艺术风格迥异的演员,是如何看待对方的呢?
关栋天:于魁智基本功扎实,他演传统戏,像杨宝森的《伍子胥》,李少春的《打金砖》《野猪林》,还有《失空斩》等“骨子老戏”,都非常好。在他这辈的演员中,于魁智拥有的演出机会和舞台经验最多,“曝光率”也最高,这让他拥有出众的实力和影响力。
于魁智:我第一次看关栋天的表演是电视连续剧《潘月樵传奇》,当时就感叹,这个老生的声音真漂亮!现在一些媒体评价我的嗓音爱用“高低不限、收放自如”这两个词,而这正是我对关栋天嗓音的第一感觉。那以后又陆陆续续看了他的《奇冤报》《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觉得他虽然以“创新”著称,但在舞台上的表演非常严谨而严谨,一直是我的目标。
关栋天:于魁智无疑是如今中青年京剧演员中的佼佼者,不过现在许多戏迷、专家觉得,于魁智这几年进步不明显。本来,一个人如果已处在很高的水平线上,要想再上一小步都很难。我觉得,于魁智能否再进步,关键看他能不能捅破一层窗户纸---也就是能否挣脱传统模式对于他的束缚。现在他传统底子已打得差不多了,我希望他能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创新,如果还不抓紧,就迟了。
于魁智:说心里话,我非常钦佩关栋天的创新精神。其实,我也并非那种抱着传统不放、不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像新编历史剧、交响京剧、京歌这样带有时代气息的京剧样式,我都愿意尝试。去年上海排大型京剧《大唐贵妃》,我不是兴致勃勃来参演了么?下个月,我将要参加5集京剧电视连续剧《将相和》的拍摄。

传统与新编

当年,关栋天向谭元寿学了《打金砖》,并把这出文唱武摔的戏连演100多场。擅演传统戏的他,为何现在总以新编戏亮相?而于魁智,在兢兢业业演着一出出传统老戏的同时,对新编戏有没有憧憬呢?
关栋天:毫无疑问,我喜欢演新编戏。我想这是父亲(关正明)给我的影响,从小学戏就没什么条条框框。我觉得,如果你演传统戏,观众永远是带着框框来看你的,你演得再好,他们最多夸一句“蛮像的”。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哀。
于魁智:我演的大多是传统戏,但这两年也排了《弹剑记》和《兵圣孙武》这两部新编戏。传统戏、新编戏都是京剧,两者差别主要在剧情、舞美上而不在唱念做打上。一个京剧演员如果没有深厚的传统基础,想创造崭新而鲜活的人物形象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也希望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新编戏,哪个演员不想出新呢?从这点上来说,我还真挺羡慕在上海的关栋天。
关栋天:自从1984年调入上海京剧院,我就排了《乾隆下江南》《潘月樵传奇》,前两年从香港回来,又排了《贞观盛事》,眼下要和尚长荣先生再度合作,排演新戏《廉吏于成龙》,演一个外表骄傲、内心善良的康清王。谈到新编戏,我一直挺关心魁智的。五月份他的《兵圣孙武》在北京上演,希望这部戏能成为真正属于魁智的作品。
于魁智:《兵圣孙武》首演两场,反应还不错,我本人很喜欢其中的唱腔,全剧的立意也不错。现在该戏正在修改中,明年会去香港、台湾演出。我非常希望能把它带到上海,我知道那里有许多关心支持我的戏迷朋友。

自己的代表作

四十岁到五十岁,是一位京剧须生演员的黄金年龄。不到这个年龄,经验、火候不够;而过了这个年龄,体力、精力又跟不上了。于魁智、关栋天如今都处于这个出成绩的年龄段。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否已有了能代表个人风格的“代表作”了呢?
关栋天:几乎每部我参演的新编戏都能体现出我的个人风格,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部作品是我特别满意的。不过,我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从艺以来最好的,无论是嗓音、表演、舞台感觉,都渐趋成熟了。我相信就在这几年,我会排出自己的“代表作”。
于魁智:我确实还没有创排出一部被广大戏迷认可的好戏。其实这一点,我这两年一直在努力。我坚持两个原则:一是不能等,不能坐在那儿等一个精彩绝伦的本子,有了差不多的本子就应把它付诸实际,否则会耽误了自己;二是不能急,“唱戏放不了原子弹”,别指望自己的新戏一出来就是《野猪林》,需要静下心来,多听批评意见,慢慢磨。最终,你的新戏要对观众负责任。
京剧的未来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每一位优秀的京剧演员,都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和泪水。然而,于魁智、关栋天却不约而同地说,京剧让他快乐,也能让观众快乐。这就是苦尽甘来。
关栋天:大家知道,我现在人不在上海京剧院,自己做点生意;但只要上海京剧院让我演出,我总是二话不说,也不讲报酬。我不想把这种行为解释得很崇高,其实就是两个字:喜欢。京剧就是我这辈子的最爱。
于魁智:作为一名京剧演员,我求什么?无非是戏能得到大家的承认。当听到观众的掌声和叫好,看到他们献上鲜花、围着你向你要签名,我总觉得,以前受过再多的苦,都值了。
关栋天:我演戏一个最大的愿望,是有许多年轻人来看我演戏。让我高兴的是,现在真的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进京剧剧场,而且他们往往拥有很高的文化素养。
于魁智:我觉得京剧艺术最低谷、京剧演员最可怜的时候,是八亿人民看八个样板戏的时候。现在观众不那么多,是因为文艺样式丰富了,各种艺术门类争奇斗妍,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京剧艺术是国粹,党和政府又是如此的关心和重视,何愁无人追随?我倒想劝现在的青年京剧演员,好好把心思放在戏上。有了好演员,有了好戏,代表优秀民族文化的京剧的前途一片光明!(记者 吴海云)

(摘自 《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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