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是当今京剧舞台上奚派艺术的传承者,他不仅继承了奚派严谨流畅的表演内涵,同时发挥了自身遒劲浑厚的艺术特长;他把奚派艺术与其他流派相互融合借鉴,在京剧艺术的传承中见贤思齐、融会贯通、独辟“奚”径,成为当今京剧舞台上“叫好又叫座”的名角。
在“张建国2019‘一月一经典’演出年”启动仪式上,张建国分享了此次专场演出年的初衷和意义,他表示京剧是传统文化中一朵经久不衰的瑰宝,作为京剧人有责任承担起复兴传统文化的使命。“一月一经典”不仅是对老一辈艺术家的致敬,对经典曲目的传承,同时也是对年轻人的鼓励,在传统经典曲目中让年轻人体会到对京剧艺术的敬畏心和传承心,让他们有范本可学。
全赖当初师父教得扎实
出生于河北晋州的张建国,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对艺术有灵气有悟性,早在懵懵懂懂的孩提时代,就对京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别的小孩学歌谣、唱儿歌,他却念起了京白韵白。他坦陈:“我第一次看戏大概是在四五岁的样子,就喜欢上了京剧,虽然不懂内容,但这种美感让我入了迷。我五六岁就开始学唱,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全县唱样板戏了。”对于京剧,从耳濡目染到兴趣盎然,再到深深爱上,张建国一步步坚定了内心的执着与信念。
然而追梦的过程漫长而艰辛。十四岁的孩子胳膊和腿脚已有些发硬,为了补习“童子功”,张建国玩儿命练功,三个月试办期刚过,就遭遇“倒仓”,他却未曾退缩。金嗓子消失了,只能演小配角和反面角色,为了尽快恢复嗓子,他尝试了各种治愈方法,听人说口含黄连管用,他就天天将黄连含在口中。黄连虽苦,但苦尽甘来,他的嗓子果真逐渐好转。
1984年,已在石家庄京剧院工作的张建国正式拜奚啸伯的得意门生张荣培为师,系统学习奚派艺术,这一年他25岁。师傅爱徒如子,但要求也格外严格。张建国原来不甚规范的唱腔、念白以及身段,都要“脱胎换骨”。“说从头学起,真的一点儿都不为过。而且我那时已经将师父看来错误的唱腔、身段都形成了习惯,所以改起来特别难。在跟师父系统学习的两年多里,我们经常说戏到深夜一两点。回家的路上,有车不骑,边推车边背戏。有时候到了家还没背完,一定得背完才能进门。”张建国说,他现在的成绩,全赖当初师父教得扎实。
青年时期的张建国曾涉猎许多京剧流派曲目的演绎,但他对“四大须生”之一的奚啸伯创立的京剧奚派艺术情有独钟。然而,虽然是奚派传承人,张建国却并不拘泥于流派。“我先后学习余、谭、杨、马等各个流派。在表演上,我学习马连良的潇洒飘逸;在塑造人物上,我学习周信芳注重情感的表达与宣泄。所以,我后来饰演的角色,你很难说那究竟是谁的戏,只能说借鉴了哪一派的艺术风格。”
回顾自己的舞台生涯,张建国认为多学多练极为重要:“我从小学戏,传统戏演了很多,不下七八十出。我二十多岁时,已经是主演了。那个时候到地方庙会演出,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天天演戏,最多时一天演三台大戏。从早上九点半,就开始唱《红鬃烈马》;唱到中午12点半,连妆都顾不上卸,吃点东西,两点钟又开戏《龙凤呈祥》;晚上还要唱全本《杨家将》。年轻时就是这么唱下来的。唱了那么多年戏后,我又开始拜师,把自己所演的戏重新学一遍,让老师给捋一遍,又学了很多新戏。在国家京剧院的平台上熏陶26年,又当了团长17年,对我各方面都是很大的锻炼。”
30岁时因救场而走红
张建国的走红颇具传奇色彩。他30岁那年,上海一场演出的主演意外缺席,主办方的经纪人曾看过张建国的彩排,对他印象深刻,因此想到请他来救场。张建国接到邀请后,匆匆收拾好靴包,买了一张硬座火车票,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对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很多人开始并不买账——“张建国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我们上海京剧院是金饭碗,怎么能乱盛菜啊!”没想到,彩排的时候,张建国一亮嗓子,举座震惊。第一天演出《白帝城·托孤》,台下掌声、叫好声不断。接下来的几天,早上5点剧院门口的售票处就排起了长队。第三天的大轴《乌盆记》将演出推向高潮。全剧演完,观众请求他再加唱一段。他清唱了一段《失街亭》后,观众还是不肯走,一直待他谢了5次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上海一炮而红后,张建国不仅接到了全国各地的演出邀请,也收获了白玉兰奖、梅花奖、梅兰芳金奖等众多戏剧大奖。
从10多岁如愿考到石家庄戏校,到1975年毕业被分配到当地的京剧团,再到1989年只身南下,连唱3天轰动大上海,一次次的历练磨砺了张建国坚毅的品格。1993年,他调入国家京剧院;2001年起,担任国家京剧院三团团长。张建国通过全国各地的演出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成了享誉全国的京剧名家,拥有了众多戏迷。
年轻人苦练才能有机会
张建国不仅注重个人发展,同时极其重视后续人才的培养,在工作机制中推陈出新,延揽人才,聘请名师,提携后进,通过各种文艺活动,以老带新,同时留足空间,让年轻人在舞台上自由发挥、学以致用,使京剧代代相传、薪火永续。他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赶上了这么好的时机,国家非常重视传统艺术,倡导民族文化自信,我为我们中华传统文化的复兴和振兴感到高兴和激动,但我也有一丝担心:我们国家和党给了这么好的政策,对剧院对年轻人给了这么大的支持,年轻人衣食无忧了,还学习吗?还练功吗?还吃苦吗?京剧发展需要年轻人。我现在办专场,实际上也是为了鼓励年轻人,让年轻人感到有一种责任感,有对中国京剧的敬畏和传承心,我们的事业才能真正得到发展。”
张建国坦言,现在的年轻演员,面临的问题是学的戏太少,登台的机会太少。“周近芳大师一生演三百多出戏,但我们才会多少戏?现在的年轻人,从小学戏,一直到大学毕业,那么多年才会几出戏?甚至有的才会几个唱段而已。可怜啊!这样还怎么传承京剧?抓紧时间,时不我待!我经常跟我们团里的演员说,都是一天天过日子,为什么有人出来了,有的人则庸庸碌碌?个人条件和艺术素质固然重要,但最根本的是吃没吃苦!能吃天苦成大器,不遭人嫉是庸才。”
让张建国特别感叹的是,如今很多老一辈艺术家都走了,每一位老艺术家的离去,都会带走一些剧目和精湛的技艺。“最近,高玉倩老师又离开了我们。去年央视找我录制《角儿来了》节目的时候,我还说,我们现在不着急录节目,赶紧抢录高玉倩等这样的我们国家京剧院的老艺术家!结果,高玉倩老师没有录上,就走了。希望媒体尽快抢救、宣传我们老一辈艺术家的舞台经验和绝技,让他们说出来,教出来,让年轻人有范本有素材可学,这样京剧才能一代一代传下去。”(记者 王润)
(摘自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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