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刚刚在CCTV青年京剧演员大赛中获得金奖的奚派老生张建峰,用这个单调的无限循环来形容他重返校园后的生活状况。张建峰坦率地告诉记者,他不想出校门,所以他避开了午饭的时间,把采访定在了学校的食堂里。
因为晚上他还要参加《悲惨世界》的最后一次彩排,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记者只有尽可能地多问。他很配合,不啰嗦,但每次作答,他都会低下头先稍微想一想。他很爱笑,笑的表情有很多种,客套的、玩笑的、开怀的、快乐的……说到底,他其实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会那么强调“快乐”。也许单调是他面临毕业和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但天性和梦想不会使他因此变得老气横秋。

尝试排《悲惨世界》 不怕挨骂

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了庆祝你们中国戏曲学院建校55周年,你在新创排的京剧《悲惨世界》中主演了冉阿让,感觉如何?

张建峰(以下简称张):这是京剧演西方经典的又一次尝试,无论接受这出戏的人是多是少,都是一次有益的探索。我们不怕挨骂,只求对京剧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为振兴京剧不怕失败。

记:你一开始就接受了这种由西方作品改编的京剧?

张:这其实是个痛苦的过程。比如念白如何念?京剧程式化的东西还要不要?这都是起初很困惑的地方。刚排这出戏的时候,我们是把每场戏都拆开当成一个个独立小品来排的。可以说每段戏、每句唱腔都是大家一遍遍琢磨出来的、反复尝试着搞出来的。

记:你觉得这出戏和原著差别大吗?

张:雨果的原著是部巨著,内容太多了,戏要控制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必须选取最精华的那些地方。所以这出戏只能演冉阿让一生中的部分片段。这些片段是经过反复选择的,最主要的是以什么为主线。我们最终确定以冉阿让作为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的思想转变过程作为主线。他一开始因偷面包救了几个孩子进了大狱,出狱后他是比较厌恶这个世界的,可是当那个大主教把银烛台送给他时,他被感化了。后面所截取的几个片段,完全是表现他在不同时期以自己的行动来不断证明自己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戏中还有一条辅线,就是冉阿让和沙威警长关系的变化。沙威警长一直在追捕他,冉阿让一直在逃避。其实冉阿让是想去服刑的,但是他又放心不下他的女儿,这种内心的矛盾也增强了整出戏的矛盾冲突。这次我们的舞美设计很特别,都是原先没有用过的,舞台不仅宽而且深,两道黑幕上下的不断变化,揭示出不同的心境。服装是按法国那个年代的流行样式设计的,还用粘假胡子代替了髯口,但是唱腔还是纯粹的京剧“西皮”、“二黄”,当然戏里也用了一些教堂的音乐。冉阿让基本在每场里都在擦东西,比如擦烛台、给孩子擦泪、自己擦汗等等,这都是我们设计出来的,作为冉阿让的一个个人特征。

复赛走台时 都没走到台中央

记:这次获得CCTV京剧大赛金奖的就你一人是学生身份吧?

张:对。

记:你觉得以这种身份来参赛,你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

张:优势就是我是学生,我参赛的目的就是想展示我学的东西,没有那么大压力;劣势就是一直在学校里,演出少,舞台经验少。

记:通过参赛是不是觉得舞台经验很重要?

张:太重要了。复赛我演的是《白帝城》,记得赛前走台时,我根本就没有走到台中央,一直是在台边上唱完的。其实就两步,我就是走不过去。这就是因为我有一年多没上台了,没有演出机会是我最苦恼的事情。

老师刚做完手术 便给我抠戏

记:你去参赛时有信心吗?

张:有。其实我们学院内部报名时有100多人参加,刷到50多人后,学院就请来专家再筛选。学院内部的比赛实际上就跟决赛差不多。我当时觉得自己很有信心。

记:这次参赛有什么让你难忘的故事吗?

张:我的老师张荣培先生老伴去世后,他身体一直都不好,基本上一年有300天住在医院里。他是我们戏校老师的老师,也比较喜欢我。这次大赛前正赶上放暑假,我就去看张老师,说起这次如果能进决赛我想唱《范进中举》,没想到他当时就给我抠戏。第二天张老师的儿子来医院看到他正给我说戏,就劝他休息一会,我这才知道老师刚刚动了手术不久,身体还非常虚弱。他都一年没给学生说戏了,我当时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想继续闷着 所以选择上学

记:当初你已经是北京京剧院的演员了,为什么又去考中国戏曲学院?

张:就觉得自己实在需要吸取营养。其实没有任何打击让我做出这个选择,就觉得演戏太少了,与其每天把时间浪费掉,不如再去深造学习。在北京京剧院的时候总是跑龙套,虽然演出很多,但是演主戏的机会非常少,想学东西也没有时间去学。我觉得不能像过去的老先生那样闷着了,一定要争取机会。

记:你在学校里感觉收获大吗?

张:这不是得金奖了吗?(哈哈哈)在学校收获太大了。我开始学戏是在石家庄艺术学校,接触的老师比较少,上大学以后人际交往也扩大了不少。毕竟是中国戏曲学院嘛,教授、老师太多了,戏曲界的许多知名的老师也认识了,其实上大学就是想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

记:你工作多久后去上的大学?

张:两年多。

记:工作一段时间再去上学,你有什么感受?

张:工作经历太有用了,在工作中我知道了自己缺少哪些东西。所以大一、大二我什么都没有干,就在学校里狠学狂练,每天就是穿梭于教室、食堂、宿舍,还有就是图书馆之间。特别是戏曲史这样的文化课,也觉得学得特别有乐趣。特别是我们学院开的戏曲角色课对我帮助很大,人物角色创作在原来的教学中是个空白,现在表演系开了这门课,教我们如何分析、塑造人物,太有意思了。以前塑造人物是老师口传心授,现在让我们理解、揣摩、设计,我觉得太有用了。

我是因为听话才学了京剧

记:以前不喜欢上文化课吗?

张:在艺校的时候好像是以玩为主,根本就没有想静下心来学习的感觉。到了临毕业前一两年,我刚倒过仓来,老师觉得我学奚派挺合适的,就让我学了奚派。后来我参加了一次新苗杯,得了个二等奖,老师们就都说我条件怎么怎么好。这些都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所以最后一年我就没休过一天。

记:你是多大开始学戏的?

张:我15岁才开始学戏,学得比较晚。因为那会儿我学习成绩中等,我爸爸觉得应该有个专长才保险。我父亲喜欢京剧,“文革”时期唱过“样板戏”,所以他就让我学京剧。我并不喜欢京剧,只是比较听话,那年刚好石家庄艺校招生,就去报考了。等学会以后又特迷京剧了,有什么大片我肯定不看,但是有好的京剧演出,我一定会买票去看。

记:你觉得好戏的标准是什么?

张:一般是京剧名家的戏。

听坏6个索尼录音机

记:你在艺校的最后一年一下子就变得很刻苦了吗?

张:说实话就连睡觉都在听录音,我已经听坏了6个录音机,磁带都听得没声了。

记:是不是你的录音机质量有问题?

张:都是索尼的。听名家的唱腔录音哪句没听清,就要反复地倒带听,所以很容易坏。那时候我离家也比较近,坐车40分钟,但是我基本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没车钱了,爸爸妈妈就来学校看我,也是为了给我节省出时间去跟老师学戏。

记:你毕业前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张:我当时是我们艺校惟一的尖子生,是惟一一名在寒暑假期间学校花钱请老师来单教戏的学生。

为了京剧 放弃了暗恋的女生

记:没有什么让你分过心的事情吗?

张:我在戏校时连恋爱都没谈过。其实我对舞蹈班的一个女孩暗恋了好几年,但是一直没有对她表示过,因为我没有时间去谈,也不想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到现在这个女孩都不知道。

记:你得通过接触才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呀,你还是跟她接触过吧?

张:我们那时候经常代表学校出去演出,我是在演出中接触到她的。但是京剧压过了我情窦初开的那种去追求她的愿望。那时候我经常失眠,晚上一闭眼唱腔就在脑子里绕,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这份耐得住的寂寞。

记:你是怎么进的北京京剧院?

张:当时北京京剧院的领导去我们石家庄艺校挑人,我唱了《白帝城》和《碰碑》,正好那时北京京剧院缺青年老生,所以就选中了我。

记:你马上就毕业了。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毕业以后我还回北京京剧院,我的计划就是再多学些戏,近期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在舞台上演次全出的《白帝城》,更大的愿望是多有一些舞台实践的机会,不能登台演戏是我们青年演员最大的痛苦。(记者 唐雪薇)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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