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6月,上海闻人杜月笙在浦东的家庙杜家祠堂落成,唱了三天盛大的京剧堂会,时间是6月10日至12日,日场接演夜场。祠内祠外各搭起一座戏台。祠内戏台由北京邀来的名角演出,祠外招待贵宾和上海工商界巨子以及帮会中的“老头子”,祠外是让浦东农民和上海的一般观众就座的。
这次应邀参加三天堂会戏的北京名角,从老生演员来说,有马连良、高庆奎、王又宸、言菊朋、谭小培、郭仲衡、谭富英、贯大元、王少楼,但没有余叔岩。而当时余叔岩是北京老生行中首屈一指的。这三天的杜祠堂会,北京的名老生几乎全部应邀来沪,唯有余叔岩未在邀请之列。
余叔岩的好友张伯驹晚年在香港出版了一本诗集,为此事写了一首诗。内容是杜月笙曾经派人去邀余叔岩参加这三天堂会戏,余叔岩不愿为大流氓效劳,谢绝了。派来的人威胁余叔岩说,你以后还要不要去上海演出?余叔岩干脆地对来人说,宁愿不去上海演出,也不愿去参加大流氓的堂会戏。张伯驹的诗指出余叔岩有骨气,敢于拒绝参加杜祠堂会。
事实上,杜祠的这三天大堂会的总提调是金廷荪,协助办事的有洪雁宾、孙兰亭。洪是杜家人,孙是金的干儿子。不邀余叔岩,是余叔岩的好友、上海名票罗亮生(陈彦衡弟子)提出的。罗亮生认为,杜祠内外的两个戏台都是临时搭起的,台上没有拢音设备,场子大、四面空风(周围皆为农田),余叔岩嗓音细小,在戏园里十排后就听不清了,这种戏台是根本没法让余叔岩登台唱戏的。金廷荪接受了罗亮生的建议,所以未邀余叔岩。
不料张伯驹却说成杜月笙邀过余叔岩、余叔岩宁可日后不去上海演出也不愿为大流氓效劳。再有,余叔岩的鼓师杭子和听说这次去上海参加杜祠堂会,酬劳相当可观,为马连良司鼓的乔玉林、为程砚秋司鼓的白登云,都满载而归。不邀余叔岩,杭子和也捞不到油水,因此对杜月笙怀恨,制造“龚云甫之死”的谣言。说龚云甫已经六十多岁,正在病中,本打算不去,但抗不过杜月笙派来邀角人威胁逼迫,不为挣钱也为保命,只好抱病与陈德霖、王凤卿一起动身。路上劳累,龚到上海病加重,但杜月笙毫无人性,逼迫龚云甫唱《太君辞朝》。龚刚一上场就支持不了,赶快把他扶下场,到了后台就起不来了,赶快送回北京。回到北京没有几天就去世了,真可惜呀。这么出色的老旦演员,唱了一辈子戏,还让人强逼着唱死了(全文刊登在杭子和口述、张奇墀整理的《司鼓生涯》末篇《龚云甫之死》中)。
其实,杜祠堂会上龚云甫与李吉瑞、杨小楼并称三老,杜月笙在黄家花园(今桂林公园)招待北来名角宴会上,让三老坐首席。在全体纪念合影中,三老又坐在中间。龚云甫在三天戏中,第一天是《龙凤呈祥》吴国太,其中有与梅兰芳合作的“别宫”。第二天是全部《红鬃烈马》王老夫人,先与程砚秋合作《母女会》,后与梅兰芳、荀慧生、马连良合演《桑园会》。三天堂会上,龚云甫与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各唱一出合作戏,根本没有唱过《太君辞朝》,何来有刚一上场就支持不了,赶快把他扶下台之事。再说龚云甫死于1932年6月12日,离去上海参加杜祠堂会时间整整一年,怎么能说回到北京没有几天就去世了呢?再有,王凤卿有病,没去上海,陈德霖是卒于1930年7月27日,杜祠堂会是1931年6月10日至12日,说龚云甫与陈德霖、王凤卿一同前往,实与史实相悖。
(摘自 原《梨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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