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京剧团杨(宝森)派弟子程正泰,23日起举行三场杨派戏专场演出,演出杨宝森生前的拿手好戏《失·空·斩》、《伍子胥》和《杨家将》。为了有助于观众欣赏、了解杨派的表演艺术,记者走访了杨宝森的堂兄、与他合作多年的著名琴师、现在在市戏校任教的杨宝忠先生。
杨宝森的名字,天津市的京剧老观众恐怕是比较熟悉的,他曾长期在天津演出,后来加入市京剧团。1958年去世时,他49岁。他在当年和著名的谭富英、马连良、奚啸伯被誉为四大须生。
据杨宝忠先生介绍,杨宝森幼年从陈秀华先生学须生。十五六岁时,外搭班于北京的“斌庆社”,即以童伶享誉北京和上海等地。18岁倒仓。就在他悉心调养嗓子时,受到了前辈和票界朋友的指教,使他决心学、攻余(叔岩)派艺术。嗓子恢复后,艺事大进,便多次与程砚秋、荀慧生、梅兰芳等名角同台演出。1940年后,他开始和杨宝忠(胡琴)合作,弟兄俩朝夕琢磨艺术,在宗余派的基础上,根据杨宝森自己嗓音低、平的特点,创造了另具风格的杨派艺术。
接着,杨宝忠先生简要地谈起了杨宝森的表演艺术。
杨宝森有一条宽亮的好嗓子,声音平而低,缺少高音,京剧的老观众都喜欢看杨宝森的戏,说他的唱念“有味道”,“韵厚”,这可以说是杨派的最大特点。“韵厚”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杨的音色美,虽低沉,但不浊,而是清醇、甘甜、圆润,没有噪音,能够引起欣赏者的美感。其二,是杨宝森像他所宗法的余叔岩一样,极注意咬字、发声,因此,咬字发音准确,倒字极少。其三,他善于运用这条老生嗓,对于气口、喷字、共鸣都做过研究,音的抑扬顿挫以及大小长短的尺寸掌握得很好。所以,杨宝森的念唱虽较少高低跌宕,但却字正腔圆,摇曳多姿,柔中带刚,悦耳动听。
杨宝森念白很讲究字的四声。许多字,他根据发声部位,把它分成二个或三个音,也就是首腹尾三部分,咬得真切,吐出后字字清楚。平上去入,什么字念什么音,他从不马虎,杨宝忠先生举全部《伍子胥》里的《文昭关》一折中“啊老丈,俺不是伍子胥……”为例,“啊老丈”声音要由高而低,如果把“丈”念成上声,不但不好听,观众还会听成“老张”。除了咬字真切之外,他还常常根据剧情,加上装饰音,以增加念白的含蓄和动听。如《文昭关》中伍子胥一声“马来”,有人把“马”念成单音,平直而出,就显得笨拙无姿,杨则在“马”字上一波三折,“味儿”就出来了。杨宝忠先生说:“宝森的念白,用字细,用音准确且巧,音色美,有他自己的特点。”
杨派唱腔也是别具一格。他的老师余叔岩虽然嗓音也比较低沉,但却不缺高音,被誉为全材须生。杨宝森嗓音不同,不能全学余叔岩,他便在杨宝忠的协助下另辟蹊径。杨宝忠先生说:“无论是慢板、快板、散板、摇板,或者是音的高低长短、刚柔方圆,宝森都根据自己条件有自己的唱法。《伍子胥》中的唱腔,我们改了十分之六,许多高腔改成了平腔,例如‘恨平王无道乱楚宫,父纳子妻罪难容’两句,本极高,表现了角色的激昂感情,我们把它降低了,通过神情和喷字的加力,突出角色深沉的愤恨之情。这都得到了观众的承认和欢迎。”杨腔的最主要的优点是有韵味,含蓄,而不象白水那样平淡乏味,不象纸片那样单薄。譬如《空城记》中的“问老军因何故纷纷议论”一句,观众是最欣赏的。“何故”后面有一小空隙由杨宝忠托以矫若游龙般的小过门,再接上“纷纷”“纷”拉长音逐渐拜年小后成鼻音,最后,“议论”二字满口喷出,效果极好。杨宝森唱的快板,则最能见他用字、偷气、喷口的功力。杨宝忠先生以眼巴巴的唱法唱了一段《四郎探母》中的快板“……十五年前沙滩会,失落番邦被贼擒”作说明。后两句的前四个字,一字一剁,象一串珍珠,快速鱼贯而出,但又从容自若,毫不憋气浑浊。
有的观众认为杨宝森的唱念“低沉压抑”,比较“瘟”,其实仔细听来,杨的唱念虽低沉,但不压抑,而是流畅多变的,同时,也不是一味低平,有的字他还是拔高音,如“啊老丈,俺不是伍子胥”的“字”,等等,从而更能显出念白的多姿来。同时由于他的喷口好,吐字用力得当,因此,在他的念唱中并不缺少“刚、壮、方”这几个字。
杨宝忠先生介绍说,杨宝森瘦瘦的身材,长脸、凤眼,有一副须生的好扮相。他的文化较高,有助于他对剧情角色的理解,因而他的表演是细腻深刻的,至于身段做工,因为杨宝森的右膀长过疮,挥动不便,这对他的表演是有些影响的。

(原载1962年3月24日《天津晚报》第2版 摘自《杨宝森纪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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