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范钧宏,现在的许多年轻观众都感到陌生,但提到范钧宏创作的剧目,戏迷中几乎无人不晓。在当今的京剧舞台上,出自范钧宏之手的《春草闯堂》、《杨门女将》、《九江口》、《强项令》等剧目,久演不衰,已经成为京剧界的宝贵财富。生活中的范钧宏并不像他的剧本那样优美、激扬,许多了解他的老人都说,他是个散淡的人,生活得非常简单,一袋饼干、一包香烟、一支笔、一张床足矣。
在9月29日至10月6日举行的中国京剧院“金秋演出季”中,推出了13场主题性演出,以纪念这位去世多年的京剧剧作家诞辰90周年。届时,老中青艺术家将带着特殊的情感深情演绎范钧宏的作品。本周,记者就此采访了参演此次活动的部分老艺术家,请他们讲述与范钧宏接触中的点点滴滴。
冯志孝:范钧宏写《调寇审潘》是重情义
在此次纪范演唱会中,著名马派艺术家冯志孝将演唱尘封多年的《调寇审潘》选段。冯志孝自称与范钧宏笔下的寇准有缘分。1959年冯志孝刚毕业分配到中国京剧院,演的第一出戏《杨门女将》就是范钧宏的作品。“我的第一出戏是演寇准,范钧宏老师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为我写的《调寇审潘》,我演的也是寇准。”
范钧宏写的最后一出戏《调寇审潘》是根据老戏《清官册》(也叫《审潘洪》)改编的。那时,《清官册》早已被马连良等名家唱红,范钧宏却毅然动手改编。不仅在结构及人物塑造方面匠心独运,使全剧变得紧凑、集中、精练、矛盾突出,更重要的是在戏剧风格上,使全剧面貌焕然一新,戏中的“荒唐曲”留给观众的思索也更凝重。
《调寇审潘》是范钧宏专门为“答谢”冯志孝而给他写的,回忆起那段往事,冯志孝说,范钧宏是位“重情重义”的好人。“文革”期间,范钧宏每天要推煤,正巧由冯志孝所在的小组监管,冯志孝见这位和蔼的老人心脏不好,便常常冒着挨整的危险去“关照”范钧宏。冯志孝说:“那些事儿我早就忘了,可有一次我跟范老师在人民剧场看戏,中场休息的时候范老师对我说‘志孝,我真是对不起你呀,我以后一定要为你写一出戏。’半年以后范老师就写出了《调寇审潘》,其实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别人对范老师的好,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会记得。”
齐致翔:范钧宏把我领进“戏曲圈”
戏曲剧作家、评论家齐致翔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20年前范钧宏倒在讲台上的一幕。齐致翔有些伤感地回忆道:“那时候范先生在全国非常有名气,很多地方都希望他能去讲学。当时范先生的身体并不好,还得过心肌梗塞。那次是去河北讲课,他从石家庄坐火车回北京以后按说应该回家休息休息,但是他为了能给河北更多的剧作家讲课,让他女儿到火车站给他送了件换洗衣服就又直接去了承德。没想到到承德的第二天,因为太劳累了,他永远地倒在了讲台上。”
在齐致翔的心里,范钧宏不仅是位剧作家、理论家,更是一位难得的戏曲文学教育家。他生前曾经说过,最愿意做一名戏曲文学教师,足以证明了他对戏曲创作的责任感。
1962年齐致翔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德语系,业余时间非常喜欢戏曲创作,23岁的他慕名把自己在业余时间创作的剧本寄给了范钧宏。没过多久,齐致翔便收到了范钧宏和中国京剧院著名导演阿甲的邀请,希望齐致翔能够加入中国京剧院专业编剧的队伍。原来范钧宏收到齐致翔的剧本后,十分欣赏这位业余编剧的文字基础和他对戏曲的热爱,便主动把剧本推荐给了导演阿甲,二人一拍即合,于是“挖”来了齐致翔。
齐致翔说:“后来范先生对我说过,当时也考虑到我是学德语的,京剧应该吸收外国艺术的长处,希望我学的专业能对京剧的发展有所帮助。后来在跟他的接触中我发现,范先生是个非常惜才的人,他对待年轻人从来都是无怨无悔地投入。”
李世济:主动请缨登台纪念范老
“《文姬归汉》、《碧玉簪》……我的很多作品都是范先生写的本子,虽然我现在年龄大了,唱得未必很好,但是我一定要唱一段,来表达我对范先生的怀念。”72岁高龄的李世济近日因为风湿病加重,腿脚不十分利落。本周三,她听说了中国京剧院要举行纪念范老的活动后,主动请缨要求参加演出,并且选定了范先生写的《玉簪误》唱段。她颇为感慨地告诉记者:“我跟范先生一直都合作得很愉快,他是个非常大度的人。我自己平时也喜欢写些东西,有时候就在他给我写的剧本上琢磨,他从来不会因此而生气,还很虚心地跟我们一起商量修改,总是把唱词、念白和演员自身条件结合得很完美。”
李世济还告诉记者,范钧宏是个很朴素的人,很多人都跟他开玩笑,说他“一辈子不见阳光”。“他以前住一间很小的平房,后来他的名气已经很大了,单位分房他也不挑,最后只分到一套背阳的房子。我们还问过他为什么不换一下,他说算了,能写东西就行。”
王晶华:范钧宏把老旦挤到头牌
中国京剧院老旦艺术家王晶华,得知纪念范老的活动后,为了找到一张与范钧宏的合影,把自己家里的上千张照片都翻了出来。这次纪念活动中,她将演唱《佘太君抗婚》其中的一段“四平调”,她动情地告诉记者:“这段是范老师专门为我写的,所以我选择这个唱段更加有意义。”
当年,王晶华跟范钧宏提出“能不能在《佘太君抗婚》中给我们加一段老旦的四平调,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呢,因为四平调在老旦过去的唱腔中,成套的段子非常少。《乌龙院》的马二娘有几句,在李少春先生的《响马传》里,李金泉先生有那么两三句。所以范老师给我写出来以后,我们开玩笑说,范老师让老旦挤到了头牌。”
王晶华记忆最深的是,当年她准备弄一出扎靠老旦戏,没想到临时有各种原因没有弄成。由于靠已经做好了,不甘心的王晶华找到范钧宏提出想把《杨八姐游春》给改成老旦扎靠戏,范钧宏笑着告诉王晶华:“这下可打我手背上了。”原来这出戏就是范钧宏根据评剧改编的京剧。得知这情况后,王晶华深深给老师鞠了一躬,希望老师能帮她。“当时范老师因为有其他事情,就说让我们先改着,后来他执意要在剧本前加上我的名字。那时候我跟范老师家离得很远,只好通过写信的方式来沟通。范老师一写出新词就给我写信,有时候一天我能收到两封范老师的信。范老师去世的时候我哭了两个星期,他是我的‘贵人’,更是我这一生中最尊敬的老师。”(记者
唐雪薇)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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