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爱好看晋剧的老包头人,都会知道活跃在各个剧场(南园子、黄河、和平及财神庙附近的席棚剧园……)的山西梆子唱手“四筱”女坤伶。我曾看过她们分别主演的《打金枝》、《三哭殿》、《三娘教子》、《铁弓缘》。虽然她们所扮演的角色不同,但表演的都很到位,可以说是各有所长,各有千秋。这四位坤角都不姓“筱”,只是她们的“艺名”都带一个“筱”字,即:筱金喜、筱金蕊、筱桂桃、筱桂莲。我在看戏时,听一位“老戏迷”对她们的评价,说过这样的两句带韵味的话:“笑如青筱声声脆,裙似箭筿阵阵风”(大意)。“筱”字通常用于人名。

“筱金喜”名叫郭秀云,主攻青衣,以演端庄娴淑,善良敦厚,相夫教子,温和忍让的贤夫人,或凤冠霞帔,善颂善祷,雍容华贵的皇后为主。她在《三娘教子》戏中饰“三娘”,以抑扬顿挫的唱声,瞬息多变的面部表情,及恰当得体的手势,舞姿,动作,把个教子心切,盼子成龙的“三娘”表现得完善逼真。她无论扮演何种“青衣角色”都能做到演戏人在戏,戏在心中揣,怎么个“揣”法呢?就是在唱词、对白中,反复咀嚼所扮人物的好恶,心地,人品,操行,然后认真思考如何和自己的唱腔功夫,表演技能巧妙地结合,从而倾吐出人物的所思所想,然后悉心毕力地揆度戏中人物的感情变化,心理活动,再用自己的嗓功唱功及舞台艺术,把人物表现的穷形尽相,活色生香,演真,演活,演像,让自己忘记是“演戏”,自己就是剧中人物出现在舞台上,观众中,让票友有种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真而切真的感觉,所以,这就是她唱响包头的根本原因,也是博得观众青睐的拿人之处。

筱金蕊叫刘凤仙(听老戏迷说不一定准确),是个唱小旦(花旦)的,经常饰扮公主、小姐、大家闺秀及小家碧玉等,我看过她在《打金枝》中扮演的“升平公主”,把个娇生惯养,恃贵矜己,怄气使性,幼稚无知的“金枝玉叶”演得活灵活现,如睹其人。筱金蕊在演出中能够准确把握剧中人物的心理变化,有两个情节最能说明问题:一,起先“金枝女”抱着“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发嗲撒娇用“哭”施加“压力”让“父皇”严惩驸马,唱道:“儿本是父皇的金枝女,岂是驸马他打的……”表现出一种少不更事,见识短浅,任性,滋事和“无知”;二是,当唐代宗佯装发怒,要“杀郭暖,斩郭暖,活剥儿的皮”时,她又害怕了,怕真得杀了心爱的夫君。于是她又央告父皇不要杀郭暖。唱道:“一来是驸马吃酒带醉生了气,二来是我们少年的夫妻玩耍哩……”两次发嗲两次心理变化不一样,一次要在“嗲”中“出气”,一次是“嗲”中“求赦”。筱金蕊基本上把握住了“金枝女”的性格特点,所以在演唱艺术,做戏艺技上,都达到了细致入微,恰当得体,真实感人的程度,所以赢得观众一片叫好声。

莜桂桃名叫杨丹卿,主攻青衣,擅演“老旦”,她的嗓音粗犷、豪放,婉转而圆润自然,流畅而平和通脱,高低音掌握适度,很像老年妇女的嗓喉。她在《三哭殿》中饰演“昭阳正宫”,对外甥秦英打死了当朝太师深感惊诧,同情,可是想救也救不了,无论在唱腔,动作上,都表现出一种无能为力,十分无奈,又不甘心,便采取远引曲喻的办法,劝说皇上宽宥秦英。如她唱道:“猛想起昔日的姚期老将,他有个第三子名叫姚刚,午门外打死了国老皇丈,左贵妃残杀死保国忠良……”嗓音不高不低,但浑厚有力,给人一种老到旷达,雄浑有力的印象。又如她在《杨八姐游春》中扮“佘太君”在怨恨怨怼的情况下,在向宋王要“彩礼”时,嗓音低沉而愤懑地唱“我要一两星星二两云,井中的干砂要半斤……”筱桂桃在舞台艺术方面也是很有造诣的,虽然扮得都是老年妇女,但对各个不同背景,不同遭遇,不同地位,不同身份的妪妇,在做戏方面也不同,而是根据她们的现时处境,现时所想,现时的矛盾冲突,然后才专心致志地进入“角色”,充分地挖掘,发挥,表演“角色”。她从走台步开始,再根据戏中人物的唱词,对话,自白的内容,意思,继而用手势、身段,继而用面部表情及唱腔,恰当、适宜、得体地表达,演示戏中人物,做到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她演过、塑造过很多老妇的形象,如《赤桑镇》中的“李皇后”、《钓金龟》中的“康氏”、《目莲救母》中目莲的母亲“刘清提”及《百岁挂帅》中的“佘太君”……除“行头”、道具、“脸谱”不一样外,台步,走姿,动作,面部表情也有悖。如“康氏”因大儿不孝,在表演“气恨难平”时,“抖手”、“身颤”、“对眼”、“甩发”等动作,做得很到位,博得观众又叫好、又拍手,演出气氛特别高涨……据说“黄河剧院”是她出资建的。

筱桂莲是个唱“青衣”的,姓名不详,但名气较大,她以出演古代深明大义,含辛茹苦,劬劳顾复,命途多舛的苦女人较多,唱工,扮相舞台艺术方面,有“看家本领”。她在《明公断》中饰“秦香莲”,在《武家坡》中扮“王宝钏”,在《蝴蝶杯》中演“田夫人”……由于这些“人物”的处境各不相同,所以在演唱她们时神情感应亦不同。在此举个例子可见迥异:如她在唱“秦香莲”的词句中,是气愤至极的真生气:“气恨不过说几句,无义的强盗听仔细,自从你上京赶考去,家中的老幼盼你早归……”唱声沉郁而凄怆,哽咽而忿詈,嗓音变得颤抖哽涩,低迴,仿佛句句带泪,字字淌血,带着真感情唱真戏,打动了一些观众的心,也跟着啜泣,拭泪。再如她在《武家坡》中饰“王宝钏”,当她听“军汉”(薛平贵)说:“丈夫把自己卖给他了”,心中半信半疑,但也很生气地唱:“狠心的强盗太薄情,指着西凉骂几声,妻为你不把相府进,妻为你断了父女情,十八载苦守寒窑受饥馑,吃糠咽菜把你等……”虽然唱声中带有哭腔,台词中迸发怒气,但程度有别,因她心中尚存“这不是真的”侥幸心理,用“艺术”的喉嗓,把那种信而非信,真而非真,明而非明的内心所想,巧妙地揉合在唱声中,使观众看得入情、入理、入味,赢得了一片掌声。又如她在《蝴蝶杯》“二堂训子”戏中,扮“田夫人”,她既对儿子“田玉川”在龟山打死卢公子,给家中惹来大祸感到气愤,又见丈夫(田云山)要责打儿子,心中产生出惜犊之情,她在既支持丈夫惩罚儿子,又明责暗护地袒护儿子的表演中,发挥出较高的演艺水平,一面用“水袖”甩打儿子,一面又用“水袖”保护儿子,把两只“水袖”耍活了,耍到家了,场内响起一片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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