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绕明月朦胧洒清辉——牛桂英演艺成就管窥
回想30年前我调入山西省戏曲学校工作时,曾有幸借住于牛桂英校长的办公室,近距离听她说戏,看她教戏,也不时领略她的演艺风采,获益颇多。牛老师是我同窗学友志冲之母,在我的心目中,她是慈祥的长辈,是尽职的领导,更是一位德艺双馨的晋剧艺术大家。她那千锤百炼的剧目精品及演艺流派,在晋剧艺术的长河中奔涌不息;她的演艺风韵,令我经久铭记。
探索牛派演艺风韵及其卓越贡献,以我之见,重在唱、念。六字以概之:云遮月、交待清。
皎洁夜空,片片浮云环绕冰轮,时而遮掩,时而掠影,那时隐时现的朦胧月色,给人们以无限回味与遐思。这种为广大观众所推崇与迷恋的“云遮月”似的演唱魅力,就是对牛派唱腔特质的形象描绘。牛老师的青衣戏,庄重大气、清雅含蓄。经她多年的演出实践,摒弃了前辈男旦的旧腔痕迹,开创了适合自身嗓音条件的清柔、深沉、浑厚的演唱风格。她的行腔,特别注重发声吐字,喷口有力,平仄不混、收韵讲究。她不拘泥于陈腔老调,善于巧妙地通过颤音、升降音的装饰抒发人物情感,追求声情并茂。经她精心设计的装饰性句尾拖腔,以韵行进,唱来字正腔圆,委婉缠绵,深为广大观众所痴爱。这种听似少有高亢激越的声腔,却极富穿透力,即便坐在最后一排,不看字幕也是声声入耳、字字传情。
晋剧源于蒲州梆子。在其初期的漫长岁月里,皆为蒲州艺人传艺。因晋中口音“中东”“人辰”等含混不清,影响吐字行腔,故用蒲州道白。如此沿袭,直到丁果仙、郭凤英等诸多前辈名家。牛桂英老师于上世纪40年代初成名于晋剧第二故乡张家口,新中国成立前后又曾驻京献艺数载,除得到京剧巨擘程砚秋、晋剧名旦李子健(“小梅兰芳”李世芳之父)等名家指教外,与京剧、评剧、河北梆子名伶也时有交流,见多识广,眼界大开,故敢于大胆高举晋剧念白革新的旗帜。几经探求、反复实践,终于创造了既遵循普通话的声韵,又保持着太原语调的特色;既纠正了含混之弊,又能使省内外广大观众听懂听清包含晋腔晋韵的新道白。自上世纪50年代,随着牛派晋剧道白的确立和“蒲白”的消退,标志着晋剧发展史上的一次再度跨越,牛桂英老师当是晋剧发展里程碑的主要奠基者。
当牛桂英老师35岁时,随着山西省实验晋剧院青年演出团的组建,正值演艺黄金时期的她,同丁果仙、郭凤英、冀美莲等老艺术家们便自觉甘为人梯,由大舞台转向排练厅,担负起了培育晋剧新秀的神圣使命。“文革”之后,她又出任山西省戏曲学校校长,培育新苗,传授剧目,依然为晋剧声韵的规范化不懈努力。牛老师及其搭档们为我们精心打造了诸如《击掌》《算粮》《劝宫》《走山》《骂殿》《芦花》《丛台》这样一批唱工戏,而像哭笑瞬变的李桂枝《女写状》刁钻泼蛮的阎惜姣,《乌龙院》之类的小旦花衫表演戏,她演得也都非常精致。可能是学习牛派唱腔神韵首先要受自身嗓音条件的制约,况且这种“云遮月”唱腔,宛如 “雪中红梅”“雾里青山”,好望而难求,可惜能得其流派精髓者较少。但牛老师倡导的唱、白声韵,却已是遍地开花,桃李满园。
自晋剧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以来,牛老师更加牵挂着晋剧艺术的传承。“《梅绛亵》的精彩华章濒临失传了,《永寿庵》的优美花腔快成绝响了”之类话题,不时提及,屡生感叹。可喜的是在此次展演中,牛老师为其赶排了《二度梅·丛台》,这正是牛老师以其86岁高龄之身,为晋剧艺术做出的新贡献。
衷心祝愿牛派声腔传唱不息,发扬光大。正是——雪中梅花雾里山,赏心悦目画时难。浮云遮月朦胧美,且盼牛派代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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