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代国情》主演简介:
韩金香(1959~)女。河北蔚县人。中共党员。初中毕业。1973年从艺,工晋剧小旦。历任河北省蔚县晋剧团演员、支部副书记。二级演员。中国表演学会会员,河北省戏剧家协会理事,张家口市戏剧家协会理事,政协蔚县委员会委员。
韩金香获第二届河北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称号。1989年加入中国戏剧家协会。
韩金香饰有晋剧《西厢记》红娘、《武家坡》王宝钏、《白蛇传》白素贞、《窦娥冤》窦娥、《杨三姐告状》杨三姐、《龙江颂》江水英、《算粮》、《蝴蝶杯》、《春江月》、晋剧《代国情》中饰公主等主要角色和其他角色。
《打金枝》(饰金枝)获1982年张家口地区中青年演员汇演优秀演员奖,《天女与战神》获河北省第二届戏剧节演员一等奖、1993年全国地方戏曲交流演出(地方片)优秀表演奖,《代国情》获河北省第五届戏剧节优秀表演奖,获河北省第四届戏剧百花奖优秀演员奖、文化部第九届文化优秀表演奖等。
笄峰冷血犹香——晋剧《代国情》观感
田韶峻
河北蔚县晋剧团演出的《代国情》观后令人久久不能忘怀。此剧采摭《史记•赵世家》中故事,融家国情愁爱恨于一炉,充分驰骋想象力,以激昂慷慨的唱腔,把古今一段情史演绎的悱侧动人,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燕赵悲歌”的风采。
编剧在尊重历史、不违背史实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改编和创作,如扁鹊为赵简子治病;无恤(即赵襄子)及无邪为庶出,且其母为代国人;赵简子让诸子至常山寻宝;易储立无恤为太子等皆本诸《史记•赵世家》。联姻献姐、谋杀代王等事,又糅合《史记》与《吕氏春秋•长攻篇》、《史记•张仪列传》中故事,符合史实。《史记•赵世家》云:“赵襄子北登夏屋,请代王,使厨人操铜科以食代王及从者,行斟,阴令人以枓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封伯鲁子为代成君。”这些地方本剧都尊重史书记载。并加入合理想象。代国本是北方少数民族后裔,所以赵简子称梦见“翟犬”,“翟”即“狄”。《后汉书.西羌传》说代国是“北戎”。所以本剧代王称赵国是中原大邦,自己是偏远小国,这是有根据的,足见编剧对历史把握的准确和细腻。无邪其人其事在史书上也确有记载:《史记.赵世家正义》引《魏土地记》云:“代城东南二十里有马头山,其侧有钟乳穴。赵襄子既害代王,迎姊。姊,代夫人。夫人日:‘以弟慢夫非仁也,以夫怨弟,非义也。’磨笄自刺而死。使者自杀,民怜之,为立神屋于山侧,因名之为磨笄之山。”
然而艺术毕竟不是历史,它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幅审美化了的历史画卷。在此,可以看到本剧的独具匠心,编剧让这些死了的“真实”重新焕发光彩,人和事再一次鲜活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本剧改编的成功就在于对历史注入了人性的因素,每一个性格都是在情景对话中树立,不单调、不模式化,形象都是立体地开口,构成“圆整人物”,如剧中的代夫人不单纯是一位爱国、贞烈女子,她和别的青春少女一样,对爱情有着真诚的向往,梦想和扁鹊远离“笼中鸟”生活,自由呼吸,然而悲剧也就从这里上演了。迫于无奈,无邪在得知扁鹊已“死,,的情况下下嫁代王,而代王也是以其对无邪的真挚爱情赢得了无邪的爱戴。从初次见面时的热情纯朴、豪爽诚恳,到亲自跃入冰河救出无邪,无邪对代王的爱情也是从无到有、逐渐深化。当然,每一次细微的转化,无邪都经历了复杂的心理路程,所以并不让人觉得突兀,无邪依旧是那个纯情、大胆的无邪,只是让人感到眼前的公主更加饱满和真实。再如代王,剧中大力描述代王的英武和仁义,然其仁义并没有直接呈现而是从百姓之口和临死前与赵无恤的约誓中体现出的。与之相对的。则是赵无恤的阴险狡诈,可贵的是,本剧并没有为了突出代王而任意篡改史实。因据史实可知,赵襄子还是颇为仁义,可谓是一代名君,比如他能以一国之力,对抗智伯、韩、魏三卿的联合而取得胜利,这非昏庸君主所能。且一再释放智伯的臣子豫让,即使他三番两次刺杀自己,这正显示了他的胸襟。剧中无恤在兄长碰死阶前后的悲痛表现真挚,其誓语立兄之子为王,也并不是说说而已。又加上先释放扁鹊逃走而后烧毁扁鹊住所,制造扁鹊已死的假象,也体现了其对姐姐无邪的情感。所以本剧也将襄子置于父亲赵简子临死重托兴建家邦和姐弟情深的矛盾冲突中塑造其面临两难选择的痛楚、悔恨、自责、无奈等复杂情感,刻画到位。对悲剧的处理,剧作者站在人生的高度上来把握,真正做到了“人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固有生气。出乎其外,固有高致”,把无邪与无恤的姐弟之情、无邪与代王的夫妻之情、无恤与赵简子的父子之情,无邪与扁鹊的爱情、无恤对赵国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但悲剧的冲突主要是在国家兴亡和爱情存灭不能两全的层面上展开的。无恤秉承父亲教诲:“生为上卿子,磨练当自强。大德灭小怨,兴赵立家邦。”在“联姻献姐,是对是错。为情为义,为家为国”的问题中痛苦不堪,最后在“时机难错过”,“当断则断,为政何需问善恶”,“大德灭小怨,道也。且看我明日,重绘晋山河”的情景下做出选择。而生性善良的无邪最终并不怨恨无恤,只是在国破家亡的悲痛中选择了徇情徇国的死亡。死亡的代价换来了冲突的消解,却给后人留下无尽的哀思和怅惘。当然,从历史上看,赵简子苦心孤诣让诸子到常山寻宝以决定王位的人选,赵无恤不惜代价灭掉代国对赵国将来的发展和壮大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一步。因为我们知道代国盛产的马匹为赵国补充了战斗力量,后来赵武灵王也是从代国进军灭中山和楼烦等国,而当赵国被秦灭掉之后,赵公子嘉还跑到代国继续坚持了数年。由此可见,代国地理位置的重要,所以赵无恤在选择上倾向于灭代为“兴赵立家邦”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痛感历史的无情和人性的尊严。人生有限情无限,本剧处处唱情、场场传情,情之所至,一往情深,无所不及,生可以死,死可以生,正可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所以唐代诗人胡曾《咏史诗》深情吟咏:“春草绵绵带日低,山边立马看磨笄。黄莺也解追前事,来向夫人死处啼。”
出色的编剧、浓郁的悲剧感,再辅之以优美的唱腔、新颖的舞美设计、独特的舞台造型,使本剧锦上添花,增色不少。
我们说“文似看山不喜平”,对戏曲唱腔来讲也是如此。戏曲唱腔最忌讳毫无生气,平铺直叙的“一道汤”。晋剧本受山西蒲州梆子和北路梆子的影响,音域宽广,旋律跳跃性大,腔高板急,起伏跌宕,故长于抒发激越凄楚的情绪,繁音促节,入耳热肠,动人气血,具有豪迈奔放的特色。本剧在此基础上,根据人物情感的变化来设计唱腔,不仅在段落处转折,即使在一句一字中,也常有转换;在抑扬顿挫、缓急轻重的运用上独具匠心,达到了圆、活、老、到的境界:“一声唱到融神处,毛骨悚然六月寒。”本剧还将民歌小调和戏剧唱腔合理交叉运用,严肃悲壮的主题和插科打诨的妥当安排,使得整剧张驰有度。不呆板凝滞。在整体节奏的把握上处理十分得当。旁唱也很有特色,恰到好处地点出背景,又代言剧中人物心事,揭示人物内心的思想活动,简洁有力。如第二场“飞孤奇情”,代王乍见无邪时的那种惊讶和羡叹的心理活动,就是以旁唱表现的,但在场上只以舞蹈动作展示,构想巧妙。剧中凡引《诗经》都以旁唱来表现,对于烘托场上气氛,推动情节向高潮发展,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因此旁唱这种以简驭繁,以虚化实,虚实相生,繁简得当,动静结合的运用,大大丰富了戏剧的表现手段。最后无邪磨笄自杀,场外响起了高亢而凄凉的《桑树林》曲调,久久回旋。与初次那种欢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全局的悲剧气氛渲染的无以复加,让人回肠九转,欲罢不能。
本剧给人留下了较深印象是融民歌与舞蹈人演唱。载歌载舞的表演,使本剧好听又好看。如甫一出场,朴实动人、又带些苍凉的歌声就回旋在观众的耳边:“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非我思存。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此处将《诗经•郑风》中的《出其东门》和《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融合一体,自然和谐。以后场次也屡有运用,如“夏屋绝情”一场,《小雅》中的《南有嘉鱼》和《南山有台》,歌词融洽无间,旋律古朴悠远。
第二场“飞孤奇情”,开场代王及其武卒佩戴面具一番歌舞,预先点出代国民俗风情,少数民族擅长并爱歌舞的特色展露无遗。代王邀无邪共舞《桑树林》一曲,唱舞具佳,淳朴粗犷的歌舞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头一回见你在那东门外,桑树林走出个妹妹来。山边的野花你头上戴,勾走了哥哥的一魂与二魄,一魂与二魄。二一回看你在篱笆外,小妹妹上山去打柴。杨柳细腰摆一摆,勾走了哥哥的一魂与二魄,一魂与二魄。三一回我找你你不在,你妈妈说我大不该,他说把你嫁在了西山外。吓掉了哥哥的一魂与二魄。剩下付骨架不认败。忽拉吧儿跨上一匹枣红马,是汉子早该把我抢过来。半路上把你抢到我家来,炖肉鲜奶满炕上摆,哥哥把你抱在怀,妹妹醒来把我埋汰。
此段也有来历,齐国有社稷,楚国有云梦,宋国有桑林,皆男女交游娱乐之地,如桑间濮上,而《吕氏春秋》记载“襄子上于夏屋,以望代俗,其乐甚美”,正与此相同,这些均见编剧之匠心。除此场外,第四场也轻松活泼。代王大臣们一段“自古君王爱女人,我们的代王加三分”的诙谐唱腔,谑而不虐,令人开怀。其实,这些令人“热耳酸心”的小曲正是元代北曲的遗响,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说:“元人小令行于燕赵,后浸淫日盛”,“闻之以为可继《国风》之后。”则燕赵之地早就盛行民歌,后由北而南,遍及各地。“虽非正音,仅名侉调”,却是抒写性情的真妙之作。
在舞美的设计上,本剧运用旋转活动的舞台道具来布置舞台空间、表现舞台时空的转换,营造了众多的场景,道具简单至极,却并不显得单调。另外,灯光、背景、后台音响的衬托等也不拘一格,通过这些物质手段的运用,把人物主观情感客观化,由虚向实、由内向外,把不闻、不见的情感活动和心理活动转化为舞台上可见、可闻的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如在无恤决定献姐联姻之后,空荡的舞台上只留下无恤一人,背景中响起隆隆的震雷之声,灯光同时聚焦在无恤苍白的脸上,衬托出无恤内心激烈斗争的复杂情感,富于感染力。
此剧稍令人遗憾之处是,《豳风•东山》“我徂东山,悠悠不归”中的“徂字,字幕上打成“祖。字,显系疏漏所至。另外此句和《周南•兔置》“赳赳武夫,公侯干戚。”放在一起似不太合适。因为《兔置》是歌咏猎人的,与代王的身份不太相称。且《东山》抒发征役思乡之情,悠悠寓长久之意,也与情景不合。虽说只取词句表面涵义,但究属有些不妥。然而白璧微瑕,不足为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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