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我13岁,只身从温州来到上海学习昆曲。那时的我对大上海有种强烈的向往,这并不是一种物质生活层面的“上海梦”,而是这座城市向上的活力与进取精神吸引了我,我骨子里的个性是与上海的精神相通的。
我在台上专攻刀马旦,刀马旦娇蛮好胜的行当特质已融入我的生活。很多戏迷朋友觉得谷好好是一个个性极强的演员,我觉得我骨子里还保留着温州人的性格,我渴望成功,喜欢那种被证明的感觉——无论在舞台上下。比如今年3月份我参加了舞林大会。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排练中我和舞伴相互切磋学习。我花心思在舞蹈中移植了空翻、劈腿、下叉等一系列刀马旦的身段动作;同时注意从舞蹈中吸收学习一些东西,我想这会对我在昆曲上的精进有所裨益。最终评委果然对我身着红裙的一段牛仔舞赞赏有加,我也以36.4分的高分成功晋级。
戏曲中的武行相当辛苦,昆曲刀马旦尤其如此。我刚来上海时就曾左手骨折。多年前由于一出小生戏里的甩发身段使我的脊椎落下病灶,特别是颈椎、腰椎,发作时眼前昏天黑地,脚下如踩棉花般站立不稳,几欲晕倒在地。离开舞台一个人静下来时,也会觉得过于好强追求完美的个性也是缺点,心比天高就有太多不甘,最后往往委屈了自己。20多年从艺生涯带给我满身伤痛,而所有挫折都决不能带到舞台上,甜酸苦辣只能说是冷暖自知。
我不把伤痛表现给戏迷观众,也不会把伤痛告诉我的家人。我的母亲和姐姐住在温州,从小到大每次受伤我从来都不会告诉她们。陷入低潮时,我可能会得到很多人的关爱——朋友、同事包括戏迷,但唯独很少得到家里的挂念和照顾。伤心的时候我心底真的非常渴望家庭的温暖,但我不想把我的痛苦和不愉快再带给她们。
我与妈妈分居两地,聚少离多,她总在事后通过他人之口打听得我受伤了,嗔怨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妈妈很少看我的演出,但她了解我为之执著奋斗的事业,她在家会用布仔细擦拭我获得的奖牌奖状,而逢到中秋节、母亲节我也常给家里打电话问候。
缘于昆曲我广泛结交了圈内圈外的众多朋友,这让我非常欣慰。我向我的温州朋友们推销演出,甚至亲自张罗演出营销推广。在上昆我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演出结束后我们会一同吃夜宵放松放松。一次在家看电视播出上昆合力演出的《一片桃花红》时泪流满面,为这个可爱的集体感动。
今年是上海昆剧团30周年团庆。很遗憾由于颈椎腰椎旧疾发作,我无法按原计划参加团庆演出,但我仍参与幕后工作。我不会离开昆曲,在台上台下我都力求做到最好。去年我荣获了第23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如果说要做清寒的昆曲界的一朵傲雪梅花,我希望我能努力成为开得最好、开得最艳的那一朵。
明日请倪泓谈谈她的艺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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