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昆名家们最难忘的故事

在举行从艺50年纪念演出的那一晚,上昆的那些老艺术家大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因为那不仅仅是场演出,因为那场面勾起了他们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铭刻于心的许多伤痛和欢乐记忆。在那些漫长而又匆匆流逝的日子里,他们有过憧憬,有过迷惘,有过寻觅,有过辉煌……采访中,当记者问起从艺50年来让他或她最兴奋的事是什么时,这些老艺术家居然像商量好了似的异口同声,都说是听到中国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首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那一瞬间。不过,他们每人又都还“有话要说”——

蔡正仁:把《断桥》演成“哑剧”的激励

今日昆剧舞台上名气最大的艺术家之一蔡正仁,昨天在电话中吐露心声。回想起过去的日子,他毫不避讳地向记者提及他少年时在舞台上的一次“彻底砸锅”。
那还是蔡正仁在上海戏校学戏的日子,一次学小生的同学争着要演《断桥》中的许仙,可老师看后觉得这些人选都不十分满意。而此时在一旁看热闹的蔡正仁随意地学了几句后,老师当即高兴地说:“就是他了!”从那时起,原本学老生的蔡正仁也开始学小生。蔡正仁说:“那会儿学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倒仓,学《断桥》后,嗓子开始恢复。”
一天,老师告诉蔡正仁:“明晚复旦大学要举办纪念汤显祖的活动,你演《断桥》。”第二天,蔡正仁一早就爬起来喊嗓子,16岁的他心里暗暗地想:“晚上一定要好好露一手,给大家一个惊喜。”蔡正仁还专门买了个口罩,以“闭口”来护嗓,这让好奇的同学们和老师一头雾水,不过心里美滋滋的他居然真的在演出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晚上,蔡正仁风光地出场了,可第一句就没唱出声,无论怎样张嘴就是没声,这让他台上的搭档也傻了眼。“当时我就拼命做动作、甩水袖,半个小时的戏,就一直听台下的观众在哄堂大笑,大家还觉得我在台上特好玩。那时我真的恨不得台上有个洞钻进去。那天晚上的戏被我搅得一塌糊涂。”
蔡正仁说:“那天《断桥》之后,我的老师俞振飞扮演的吕洞宾唱得好得不得了。这次砸锅让我心里特别难过,我就开始反省为什么早上嗓子还好好的,一天没说话居然被闷得没了声音,我这才知道功夫是多么重要。从那以后,我每天早晚开始练功。有时候早上起不来想多睡会儿,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次台上出丑的模样,就会一下蹦起来去练功。现在想想还真多亏了那次出丑,要不还真可能没那么大决心苦练基本功。”

梁谷音:最怀念父亲般的沈传芷老师

这几天,梁谷音的心情一直很复杂,从艺50周年的纪念演出让她回忆起很多很多。她告诉记者:“50年过去了,感慨的事情太多了,但我最想念的只有我的恩师沈传芷老师。”
梁谷音说,她与沈传芷的相识还得缘于她在上海戏曲学校那段“无聊”的日子。
那时候家住杭州的梁谷音,因为家境贫穷,每个周末同学们回家后,没钱坐车回家的她通常会跑到传达室苦苦期待着远处能传来脚步声。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当听到有脚步声刚刚停在了大门口,窝在传达室里的梁谷音便一下子蹿了出去帮着开门。“这个人就是沈老师,他穿着一双很秀气的黑布鞋。他看到我后就笑了起来,说‘你这孩子真是没事干,整天就在这等着开门呀。’”沈传芷招呼梁谷音跟他走,“来来来,干脆你唱一段吧。”他取出笛子吹起来,让梁谷音唱常州的曲牌?眼山坡羊?演。
梁谷音说:“这段曲牌唱的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父亲被乱箭射死了,她去上坟时很怀念父亲,是一段纪念父亲的很辛酸的唱段。当时,我唱着唱着就大哭了起来,沈老师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没有爸爸了,我虚岁也是17岁。他又问我你父亲年纪多大了?当他知道我父亲是属马的和他同岁,我和他失去的女儿同岁时,便说‘我的女儿要是还在,和你一般大,我就把你当作女儿吧。’”
从那以后,梁谷音在课堂上跟张传芳老师学,课下便和如父亲般待她的沈传芷学正旦。“8个春秋,每天的朝朝暮暮,吃饭、学习我都和沈老师在一起。沈老师的技艺很快便都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今天的成就,应该说全因有沈老师的教导。”

计镇华:头次登台就给毛主席演戏

第一次“粉墨登场”成了计镇华艺术道路中最难忘的事。难忘不仅是因为第一次上台紧张,更重要的是那次演出后他才知道,他对面的观众里原来有毛主席。
1957年已在上海戏曲学校学习了两年的计镇华,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任何演出活动。“那时候我学的是小生,正在学校和老师学《白兔记·出猎·回猎》。这段戏是以小生为主的戏,讲的是怀孕的李三娘,丈夫刘知远投军后受到兄嫂的虐待,在磨房里生下了孩子。李三娘用牙咬断了孩子的脐带,所以给孩子取名咬脐郎。咬脐郎被送到其父军中长大,后来随父回到故乡,在一次打猎时于井边遇到了原以为已辞世了的母亲。这个咬脐郎就是由我来演。” 一天,演老生的主演因为正倒仓,唱不出声了,这让学校的领导急得慌了神,因为早就定好了当晚要举行重要的招待演出。沈传芷老师便向领导建议:“要不这样吧,既然全校都没有人演,我们小生组有个老生,让计镇华来顶替这个角色。”
接到这个“救火”任务,让计镇华特别紧张,他笑着告诉记者:“那时我连舞台妆都还没化过,就被临时叫去补场。下午我在学校里简单地排了一下戏,慌慌乱乱地就到了后台,妆还是沈传芷老师给我化的,真是紧张得不得了。演出时,台下没有灯光,我什么也看不见,就那么紧紧张张地演了下来,总算没砸了场。最后谢幕的时候,舞台上的演员们都高喊着‘毛主席万岁’。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坐在第三排当中的原来是毛主席,真没想到我第一次粉墨登场就是招待毛主席。这理所当然地成了我最幸福、最难忘的一件事。”(唐雪薇)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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