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昆剧《319·回首紫禁城》

荔枝新闻讯（记者/王婕 摄影/苏苏)

在不做任何了解和剧透的情况下，去今晚的江南剧院看实验昆剧《319· 回首紫禁城》，观众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两个字：“错愕”。

没有浓墨重彩的粉墨登场，整个演出过程是一个大的排练场中的排练，后半场甚至全场不带电。

演员们纯素颜不化妆、不穿戏服，只有脚上的鞋子告诉大家，这是一出古代戏。

西方宴会上主人用勺子敲一敲酒杯准备致辞，《319· 回首紫禁城》的开场是演员出来猛敲了敲椅子，这把椅子是刚刚当着观众的面组装好的。台上被随机请上了几名观众，他们不知道几十分钟后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会被自杀前的崇祯帝拿剑追着“乱砍”，而这会刚开场，崇祯帝的扮演者杨阳还坐在观众席里，等着一会自己走上台去......

《319· 回首紫禁城》剧情简介：

公元1644年的4月22日（农历甲申年3月19日）明朝最后一任皇帝——明思宗朱由俭寂然的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忆往昔，唏嘘不已！这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此时此刻，执政十七年中那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各种人物一个个地浮现在眼前……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带剑闯到坤宁宫，在这里朱由检做了一件无比残忍的事，亲人们相继倒在他的眼前。北京四月的拂晓，仍然是很寒冷的，可是更冷的却是朱由检的心，虽然他一直坚持认为自己不是亡国之君。但是除了他，又有谁来承担这一切呢？

这是一场完全沉浸式的实验昆剧，大胆到“不可思议”。

然而当扩音器都被关掉的器乐演奏奏响，几位主演们一开嗓，一种纯粹的气息立刻在整个剧院中弥漫开。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两句诗突然在这里有了绝佳的诠释。“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华服砌末堆叠的昆剧，做做减法后，是这个样子。

这场减法的主导者，实验昆剧《319· 回首紫禁城》总导演柯军，此刻默默坐在观众席中欣赏学生们带来的这场“惊喜之演”。

三天前，他还在为自己主演的京昆艺术群英会开幕大戏《顾炎武》忙碌，演出完毕后便无缝衔接开始继续执导《319· 回首紫禁城》。

崇祯帝的皇后、公主扮演者徐思佳彩排时在台下跟观众介绍，“319演了这么多场，没有一场是相同的”。

“因为这是实验昆剧嘛，实验，然后不断的改进”，柯军如是说。

“椅子”就是“位子”，影子直达内心。

《319· 回首紫禁城》的道具非常简单，就是几张简单的椅子，红色那张崇祯皇帝专用。椅子承担的角色很多，崇祯帝的皇位、袁崇焕的枷锁、皇后自缢的工具乃至于最后崇祯帝自缢也是将这张椅子升高作为表现。

事实上，椅子就是“位子”，代表位置，代表权力，导演柯军介绍，“人在权力欲望面前往往不能自已，你抓得太紧常常就是会碎掉。 碎掉以后也有可能你心中的影子会出现。”

所以这台实验剧运用的非常多的，还有这欲望碎掉后出现的直达内心的影子。

开场崇祯帝和魏忠贤的对话，崇祯帝的影子屈从于魏忠贤巨大的影子之下，象征着他的“没有实权”，

中途李自成的影子正好将崇祯帝的椅子（位子）踩在了胯下，象征着这位闯王将皇权踩在了胯下......

松弛的沉浸式表演，是表演不是扮演

整部剧的表演，演员是极为松弛的，这个松弛并非贬义，而是他们直接入了戏。穿上华服，勒头上妆，这是去扮演某位人物。而用素颜排练的状态去演戏，更加接近表演艺术的本身，不是演给谁看，这就是我自己。

“往往戏曲演员只会教老师演的戏，只会演古代人物，他们的所思所想不会在剧中呈现。我希望他们通过这个戏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表演，什么是扮演。”柯军说，这种回归本真，是在给昆剧洗洗澡，声光电这些，太过华丽。

是传承人，也是先锋，柯军“传统地先锋着”

下午的彩排，柯军从头忙到尾，台上台下的跑，灯光怎么打，道具怎么放，出场怎么出，事无巨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工作台上，左边放着网红奶茶，外卖的标签清晰可见；右边放着泡好的茶叶，茶杯做工传统考究。

在彩排不断说话的几个小时里，奶茶和茶叶水都快被他喝光了，但这一左一右的对比，让人觉得有趣，就像记者原本以为柯老师是传统而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完全没想到他能如此激情投入的去帮助学生完成这样一部很“先锋”的剧。

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的传承人，柯军说自己是“传统地先锋着，先锋地传统着”，然后纠正记者说“先锋昆曲，我在2003年就做了，只不过都在国外演出。”

这部先锋的实验昆剧，缘起于柯军徒弟、本剧主演和导演的杨阳对于崇祯帝勤勉一生却落得亡国的思考与求索。对于徒弟们大胆的好想法，柯军不遗余力的鼓励支持，对徒弟们的爱护，也是溢于言表。下午杨阳一开始放开嗓子彩排，柯军立刻说“杨阳你嗓子压低一点。”，因为“晚上要演出，嗓子保护好”。

不过，这样的先锋，观众买账吗？答案是肯定的。今晚的演出与2014年在北京的演出，内容又有了很大不同，但是收获的掌声却同样经久不息。

柯军说自己有考虑过把说戏也直接用在演出的时候，这样就是一场完全的“排练”，但最终还是作罢了，“不和学生抢戏，这是他们的主场。”这让记者想起他介绍椅子的作用时说的那句话：

“虚虚实实，人生一定要摆好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