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8年在南京人民剧场首演，江苏省昆剧院经典剧目《白罗衫》走过了整整30年。2018年12月31日，江苏省昆以《白罗衫》为跨年演出，同时也是向经典的致敬。演出结束，贯穿30年演出史的4位“徐继祖”、3位“徐能”、3位“老奶公”、3位“苏母”等齐聚舞台“大团圆”，江南剧场欢呼震天，台上，白头与黑发相拥，台下，观众笑里是泪。
从残本到经典，古本当代化的典范
30年前第一个扮演苏太夫人的徐立岗特地从上海赶来。“当年在台上演，没在台下好好看过。今天安安心心坐在台下把戏从头看到尾，特别激动，年轻人太出色了！”
著名编剧、昆剧表演艺术家石小梅的先生张弘说，30年前写《白罗衫》时，完全没料到这个戏能演30年，舞台上四代同堂的传承局面，让他感到“太欣慰了”。
从老本子改出一部新戏，《白罗衫》堪称古本当代化的典范。
1987年，石小梅向病中的周传瑛先生学了《白罗衫·看状》一折，还没彩排亮相，周先生不幸去世。“看状”成了石小梅的心结，她与张弘商量：能否以此为中心，向两端延伸，编一部大戏？
《白罗衫》是明代无名氏著，流传至今的是一部有头无尾的传奇残本，现存最后一折，就是第二十八折《看状》。张弘对原传奇进行梳理，剔除各种枝蔓，依据元杂剧体例，突出生行，围绕白罗衫这一主要道具，聚焦徐继祖内心世界，为石小梅量身定做《白罗衫》，含四折：《井遇》《庵会》《看状》《诘父》。《井遇》《庵会》从原著改写而来，《看状》为老师传承，仅结构微调，《诘父》完全为张弘新写。
一个月剧本诞生，4000块钱排出全剧，《白罗衫》可以说是江苏省昆剧院历史上用时最短、花费最少的一次创作。恰恰是这样一部作品，却成了省昆演出场次最多的剧目之一。
究其原因，张弘认为，大抵是因为扣准了昆曲的本质规律，《白罗衫》是他昆曲意识的第一次“抬头”，“当古老的传奇变成当代故事，我们常常捡回故事，却丢掉文学、音乐、表演等昆曲本质的东西。这部戏就是舍弃了大而全、拉洋片的叙事方式，而是采用折子戏结构，聚焦昆曲最擅长的内心与情感。每一折安排一个人物去搅动徐继祖的命运，生旦净末丑俱全，每个行当与小生都是对子戏，为表演艺术留下巨大空间。”
从60后到90后，一部经典传承四代
从传字辈周传瑛（1912-1988）到生于1994年的唐晓成，《白罗衫》已历经五代传承。张弘发展后的全本《白罗衫》，以石小梅为起点，则历经四代。
12月31日晚担纲主演的大弟子钱振荣已是有影响力的昆曲名家，他从2007年开始，演《白罗衫》不下几十次。“时间证明《白罗衫》经久不衰的魅力，这是和剧目本身的品质有关的。《白罗衫》是新编剧，但既有传统精髓，又有现代意识，已经演了30年，继续打磨、提升，演50年、70年都没问题”。
老先生们讲述了30年来的打磨故事。《看状》是一出徐继祖与奶公的对子戏，也是梅花奖得主黄小午的代表作，唱不多，念白和表演见功夫。在传承上，徐继祖是由周传瑛老师传承给石小梅，奶公则是由郑传鉴老师传承给黄小午。“像我们把传统《看状》的大座改成小座，充分利用椅子进行调度，新增加的后面的两人念白和造型等，郑老师很肯定。”递茶、放盘子等一系列二人互动，逐渐体现身世的暴露，成为经典片段，都是演员细致入微打磨出来的，“这段两个人的哑剧表演，既不能不到，也不能过头，配合好了很出彩的。”
净行名家赵坚是第一代徐能扮演者，“《诘父》已经成为我和石小梅这对老搭档配合最默契的戏之一，可以说一个眼神、一个身形、一句念白都在剧情的节奏里。”赵坚说，“这折戏的节奏特别重要，只有两个人配合好了，情绪才到位了，才能牵引着观众沉浸在舞台上所营造的气氛里，才能对徐继祖和徐能两个人宿命的悲剧产生共情。”31日晚，弟子赵于涛出色演绎徐能，赵老师在台下高举双手鼓掌。
青年演员周鑫，是徐继祖的第四位扮演者。周鑫说，“省昆的表演特色是注重唱念表演，向内走，石老师是代表。石老师的戏‘钻心’，内劲特别大，空间特别大”。
做精品，就要做经典“年份酒”
江苏省昆院长李鸿良介绍，为了纪念创排30年，2018年全年中，《白罗衫》在全国不同城市摆了“流水席”，4月4日，南京，石小梅师徒5人同演徐继祖，6月，三弟子周鑫南京首演《白罗衫》，8月苏州、11月北京，二弟子施夏明主演《白罗衫》，12月31日，石小梅大弟子、昆曲名家钱振荣主演，为《白罗衫》三十周年特别演出季画上圆满句号。
观众们不会忘记，在《白罗衫》之前，省昆的全国巡回项目是一戏两看《桃花扇》，同样是致敬三十年。
尤其“硬气”的是，这两个经典巡演项目不拿政府一分钱，完全市场运作，硬碰硬卖票。其运作方是昆曲业界唯一的注册演出品牌“春风上巳天”。
由北京金融投资界人士创立的“春风上巳天”，固定与江苏省昆剧院战略合作，诞生5年来，成功挖掘、提炼出代表省昆风格的“南昆风度”等艺术理念，注册版权，在创意演出的同时，创作了一系列风格统一的新剧目。最受人称赞的是，这些剧目“修新如旧”，不搞噱头，不玩花头，是原汁原味的昆曲。市场是最好的试金石，“春风上巳天”系列演出已经成为戏曲圈内备受关注的演出现象。
接连两年的致敬30年巡回演出，剧目有着同样的特点：都是从古代经典翻新而来，其中有老戏传承、有老本新捏、有新编新创，李鸿良说，这体现了江苏省昆坚守传统、传承发展的本体本位，“这些30年的经典，就像最好的年份酒一样，需要总结，也是新的出发”。
出发在即——李鸿良向观众们透露，省昆与“春风上巳天”2019年即将联合打造经典创新剧目《世说新语》，“还是南昆风度，还是原汁原味”！ （记者 王晓映）
（摘自 《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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