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里的描写，让后人记住了历史上曾有名曲叫《霓裳羽衣曲》。
然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首曲子呢？由于此曲民间失传已久，历代官方一直没有发现完整版的《霓裳羽衣曲》乐谱，故真正的《霓裳羽衣曲》已无人知晓，有名无曲使得《霓裳羽衣曲》成了千古憾事，也使得此曲愈加显得神秘。
不过，近日，我市直埠镇在民间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中的一个发现，使得神秘的《霓裳羽衣曲》有了一丝“透明”。该镇文化普查人员在霞浦村村民郭振浩家发现了民国版的《霓裳羽衣曲》乐谱，此版本有谱有词，可奏可演，令人称绝。
千古名曲传为御制
作为唐代的燕乐大曲，《霓裳羽衣曲》是唐代宫廷乐舞的代表作，是一部具有深远影响的音乐作品。古时的“大曲”，是歌唱、器乐、舞蹈连缀融合的综合艺术，“霓裳羽衣”也不例外，包括霓裳羽衣歌、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舞。但《霓裳羽衣曲》的歌词和曲调到了宋代已经失传，只有其中部分乐段演变为词调。
《霓裳羽衣曲》最具争议的是其来源：一说是由西凉节度使杨敬述敬献的《婆罗门》曲改名而成，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一诗写道：“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诗的自注是：“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造。”《新唐书·礼乐十二》也有相关记载。二说是唐玄宗个人创作的。刘禹锡的《三乡驿楼伏睹玄宗望女儿山诗，小臣斐然有感》一诗写道：“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说的是玄宗远眺女儿山触发灵感，回来创作了《霓裳羽衣曲》。此外，还有更为普遍的说法是唐朝道士叶法善曾经引领唐玄宗到月宫去，聆听了天乐，玄宗通晓音律，默记其音为《霓裳羽衣曲》。而且，这些说法中，流传最广的居然是最后一种，可见国人也是很浪漫的。
作为大曲的《霓裳羽衣曲》运用的乐器很多，既有传统的丝竹乐器也有胡乐的乐器。唐诗中提到的具体乐器有磬、箫、筝、笛、箜篌、觱粟、笙、琵琶、琴等，既可以多乐器合奏，又可以单一乐器独奏。涉及乐器最多的是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一诗，有：“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觱栗沈平笙。”提到的乐器有：磬、箫、筝、笛、箜篌、觱粟、笙。
配合霓裳羽衣曲的霓裳羽衣舞是中国宫廷舞蹈的经典杰作，可以分为独舞、对舞与队舞。杨贵妃曾经写诗描写她的侍儿张云容舞蹈之美，杨贵妃和张云容均善此舞，经常为玄宗表演，一般是采用独舞的形式。而诗人白居易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则写到有多人，应是队舞。
《霓裳羽衣曲》常被视为盛唐气象的标志。盛唐时候，几乎没有史料显示此曲在民间演出，安史之乱“惊破霓裳羽衣曲”（白居易《长恨歌》），宫廷音乐机构遭到破坏，不少宫廷音乐散落民间，霓裳羽衣曲亦在其中。
偶然机遇购得此谱
7月14日，记者专门赶赴直埠采访了《霓裳羽衣曲》乐谱收藏者。这位现年72岁的老先生郭振浩，早年就学于暨阳中学（诸暨中学前身），因家庭关系未能继续学业，但学校给他打下的良好文字功底让他终身受益。
据喜好文学、音乐和收藏的他介绍，这部《霓裳羽衣曲》是他于1959年在杭州古籍书店购得。当时他是去寻访一位同学的，由于没能遇到，心情郁闷，便逛至书店，看到了这本书。因为读过白居易的《长恨歌》，知道《霓裳羽衣曲》是名曲，再加上自己也初通音略，便花五毛钱购得了此书。
至今已达半个世纪，当老人把此书从牛皮纸包中取出，发现此书保存得比较完整。老人连当初的购书发票也还在。
据书中序言看，该乐谱系清末文人吴梅（1884年-1939年）于冷书摊上得之。吴梅字瞿安，江苏吴县人，是我国近代文学史上著名的词曲大师。在词、曲、诗、文的研究和创作上建树良多，历来为海内外学者所敬仰。他终身以教学和词曲研究为业，先后在北京大学、东南大学、中山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等任教授，主讲词曲二十余年。
序言中，吴梅称自己只在清初戏曲作家洪升作的《长生殿》中听闻过 《霓裳羽衣曲》的片段，十分喜欢。后来在冷书摊上得到了此谱，更是激动。于是，他利用自己所学，对此曲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借教学之便，在南京东南大学附中和江苏第一女子师范大学两校辅导女子演出了《霓裳羽衣曲》，深受观众好评。一时间，向他来要曲谱的人多得不得了。为把此曲发扬光大，他与自己两个留法回来的得意门生童之弦、凌纯声合作，将古代工尺谱译成五线谱、简谱和伴奏乐谱等，编排舞谱，于民国15年（即1926年），委托当时的权威出版机构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
大概考虑到当时时局动荡，民生多艰，百姓温饱尚无力满足，对于娱乐之类的书籍需求不大，此书出版时印数很少。再加上抗日战争爆发后，山河破碎，《霓裳羽衣曲》无人关心，多年后，一个机缘，郭振浩在杭城偶得。“文革”时，郭老一家受成份影响被抄过家，但由于他保管得当，此书躲过一劫，成为一大幸事。
期待此曲得以重排
记者细细翻开了此书，发现编者十分用心，完全站在一个教习者的角度在引导大家欣赏学习《霓裳羽衣曲》。
书主要分五章编排：一、舞图。即吴梅在南京东南大学附中和江苏第一女子师范大学两校辅导女子演出《霓裳羽衣曲》时排的舞图，共计31幅，《霓裳羽衣曲》的重要动作具已完备。二、歌谱。分别用工尺谱、正谱、简谱列出曲谱，歌词共229字，共12页。三、唱法。配有歌词声调，是书中最难学的一章，共32页。四、舞谱。详细的舞蹈编排解释，共22页。五、伴奏乐谱。有笙、笛等乐器详细的伴奏乐谱，共32页。
歌词开始第一句：“桂轮芳，按新声分排舞行，仙佩互趋跄……”大意是说：“中秋月亮已升得很高了，按照新编的歌舞曲开始排练，头面服装打扮停当，把舞蹈跳将起来。”末了是：“银蟾亮、玉漏长，千秋一曲舞霓裳。”意思是：“夜半月明如昼，长夜漫漫，千载唯一美妙的霓裳羽衣曲歌舞到此结束，该休息了。”这些描写，和白居易《长恨歌》、《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的描写能找到相对应的地方，实在是很有史料价值。
据郭振浩介绍，《霓裳羽衣曲》买来后，曾找资料考证过，认为凌、童两人将原工尺谱小工调译成D调，发音极低，曲本较为难唱，应该译成G调或升F调，才能歌唱。因为手头持有此书，他十分关心这方面的信息。今年正月初五下午中央台戏曲频道播放昆剧《长生殿》“重园”一场时，他细细听其所奏《霓裳羽衣曲》，发现与吴本第一阕旋律相仿，但无歌词。郭老说：“我仔细研习此谱，发现该曲本有谱有词，在大陆港台亦应算少见。”
此后，记者也就此乐谱价值采访了诸暨市有关专家。专家认为，郭振浩所收藏的曲本，的确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史料价值，为研究考证唐玄宗时代的音乐与舞蹈发展史，提供了佐证，是十分珍贵的资料。虽然此乐谱历时80余载，目前尚无其他同一版本出现，但要说它是孤本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因为毕竟此版历时不长。
郭振浩说：“是否孤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依照此本重排《霓裳羽衣曲》，因为吴梅先生和学生编辑此书，本意就在有一天，民间也能听到这一当年被诗人称为‘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的名曲。”
一本乐谱，几度沧桑。郭振浩期待着，有生之年，能听到吴梅完整版的《霓裳羽衣曲》，不知有谁能帮老先生“圆梦”？（记者 应柳漪）
（摘自 《诸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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