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火柴棒学艺

“跟昆曲打交道已经50多年了,想起当年学艺的过程,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张继青戴一副眼镜,虽然已年近古稀,但一张脸还是那么圆润;只是,因为腿受了伤,才拔过钉子,所以走起路来有点慢。

说起昆曲,老人觉得自己很幸运。“小时候,我就在苏州小镇的茶楼上,一边抱弟弟,一边看祖父拉胡琴,觉得很有意思。14岁那年,因为家庭贫穷,我就被介绍进了民锋苏剧团。当时,管茶水、搬道具、跑龙套、拉大幕等都由我一个人包了。”拉大幕的时候,她总是在舞台边上偷偷地看着台上的剧情,暗暗地模仿着,由于看戏太入神了,顾了眼里忘了手里,不是把幕拉早了,就是把大幕拉迟了,甚至把幕拉反了……

学戏的机会终于到来了。1954年,张继青得到了昆剧老前辈尤彩云、曾长生等人的指导。后来,苏州当地政府又请来了“传”字辈老师来教戏,请技艺高超的武功师教功。由于张继青的好学,得到了昆曲大师俞锡侯的喜爱,当时,俞锡侯规定张继青一天必须练3功,一功20遍,用火柴棒数着唱,不满20根,决不收场。日复一日,张继青终于练出了一条宽、厚、脆、亮的好嗓子。

全国“第一朵梅”

“其实,我的条件并不好,我的眼睛小,这就需要用化妆来弥补……”在梨园界,张继青因为把《牡丹亭》中的《惊梦》《寻梦》和《朱买臣休妻》中的《痴梦》演得炉火纯青,让观众看得魂飞天外,而得了一个美誉:“张三梦”,也有人叫她“昆剧皇后”。

张继青告诉记者,“三梦”给了她荣誉,也伴随了她一生。“1983年,应《戏剧报》《戏剧论丛》的邀请,我进京演出‘三梦’。”这次演出,台下坐满了张庚、吴祖光、新凤霞等戏剧界大师。当时,大师们看了张继青的演出,个个满口称赞,新凤霞夸她:“一人在场,满台是戏。”“当时,在全国还没有为演员而设立的奖项。为了推动全国各剧种的繁荣,于是,中国剧协决定设立戏曲‘梅花奖’,各位专家给我打了高分,于是,我成了全国的‘第一朵梅’。”

把昆剧带出国门

“前不久,青春版的《牡丹亭》在美国4所名牌大学巡演了一个月,吸引了很多老外,戏迷们更是跟着剧团到处跑。”张继青为此感到很自豪,因为《牡丹亭》的女一号沈丰英,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而说起出国,张继青是中国第一个把昆曲带到海外的人。“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出国演出的一般都是京剧武戏,因为武戏基本上都是动作,台词少,外国人看得懂。而昆曲,用的是600年前的台词,理解起来比较困难,出国不易。1980年,苏州与意大利威尼斯市结成友好城市;后来,意大利威尼斯邀请苏州的京剧去演出,同时,威尼斯市长还亲点了我,让我一同去演出。因为语言问题,我们开始心里都很紧张,意大利人能看懂昆曲吗?我一直很担心,但首场演出落幕时,掌声不绝,谢幕谢了10多次,观众还不肯走。”

“其实,就算不把我列入传承人之列,我也一直在带徒弟,而且已经带了3年了。”张继青说,她已经有3个正式的弟子,分别是沈丰英、顾卫红、陶红珍。

“我们昆曲,一般都不要行拜师礼的,我自己得到过很多老师的指点,但从来都没有拜过师。”张继青说,自己正式收徒,是缘于白先勇。“上世纪80年代,白先勇到南京,看过我演的戏,就成了我的‘粉丝’。后来,我3次去台湾,他还专门给我做了一个《文曲星竞芳菲》的访谈,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几年前,白先勇到南京找我,说他要排青春版的《牡丹亭》,让我教沈丰英她们,当时我感觉挺难的,因为昆曲旦角挺多的,很多人都会演《牡丹亭》。”但“固执”的白先勇说服了张继青,他要张继青收沈、顾、陶3人为入门弟子,得到她的真传。

“去年,《牡丹亭》在南京演出,我走路没留意,从台阶上摔了下来,造成骨裂,住院整整100天,每天都有人来看我,我没想到我会有那么多的戏迷,真的让我很感动。”她告诉记者,自己一直很担心,腿就这么坏了,再也上不了舞台了。幸运的是,经过一年多的治疗,终于恢复了……“下个月,所有梅花奖演员要到台湾去演出,我还要参加呢!”(记者 胡玉梅)

(摘自 《现代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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