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柱、砖墙、木楼梯、红地毯;笛、笙、琵琶、二胡……没有舞台,没有扩音器,没有西洋乐器,曼妙悠远的嗓音绕着梁柱飘入耳中,水袖擦过鼻尖。

在厅堂版昆曲《牡丹亭》正式上演之前,记者在北京东四十条皇家粮仓感受了一场细腻婉转的昆曲排练。

复归明代演剧方式

为纪念昆曲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6周年,厅堂版昆曲《牡丹亭》在5月18日首演之后,将在皇家粮仓长期驻演。

作为活动主办方北京普罗之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演出总监制王翔告诉记者:“在明代的粮仓里装一出明代的戏曲,不采用舞台演出样式,只有少数的观众,观众可以三面看人,近距离感受暗香迫近眼眉的浮动,复归明代演剧方式。”

著名戏剧导演林兆华和浙江京昆艺术剧院老院长、昆曲大师汪世瑜被邀请成为此次演出的艺术总监和导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林兆华表示出对主办方创意的肯定,“以前看的都是舞台版的昆曲,现在想着要恢复到明代时期的家班形式,真正实现起来可能还会有难度,不过从空间上说至少有种亲切感,不想把它做成舞台的样子,主要就是把一些好的折子精炼精炼,展现给观众。”

“我为什么会对这次厅堂版昆曲《牡丹亭》感兴趣呢?因为这有一种家班形式在里面,而家班就是昆曲最早演出的一种形式。”汪世瑜说,“明代末期,家班盛行,大户人家蓄养一个昆曲家班,就是在厅堂里演,三五知己或同门同族雅集宴请,按全本或单出剧目出演,以娱心性。”

在演出排练中,记者注意到,汪世瑜对演员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指导,细到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脚步。他告诉演员,厅堂版演出比剧场演出对演员的要求更苛刻,演员的一招一式都要非常准确,因为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直接呈现在观众眼前。而这种跟观众更为直接、具体的交流方式,汪世瑜认为是比较好的,容易让观众接受。

“激起中国戏曲的一点浪花”

古老的皇家粮仓加入一些现代元素,比如灯光、鱼缸、从天而降的雨滴、飞落的花瓣,呈现一部传统的昆曲,这在汪世瑜看来,是在呈现一部现代人能欣赏的传统精品,让人在无形中了解昆曲。“不能说它推动了中国戏曲的发展,但至少可以激起一点点浪花。现在为什么国人会把自己传统的东西丢得精光呢?至少要捡回来一点。当然,要说把这种演出样式发扬光大,弄得铺天盖地,是不现实的。这是一种小众文化,但已经辉煌过的东西我们今天不应该把它丢光,应该让年轻人了解一下作为‘百戏之祖’的昆曲,原来是这么美的。”

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副主任颜全毅向记者介绍,以厅堂这种非剧场、非大众形式表现出来,是明代昆曲的一大特色。所谓昆曲独为雅部,作为文人士大夫造出来的昆曲,本身的审美主体是有限的,多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士大夫阶层,而享受风雅也是需要资本的,达官贵人的介入使得昆曲成为了一种强势文化。通过文化精英带来一种辐射,是昆曲逐渐被更多人接受的一个途径。

据介绍,此次厅堂版昆曲《牡丹亭》的演出每场只能容纳60名观众,票价为580元到1980元不等,甚至有1.2万元的包厢票。票价的昂贵再一次证明了厅堂版昆曲对于观众的苛求。

“厅堂版昆曲是适合一个社会精英群体来消费和欣赏的,而精英群体能带动一种消费的趋势,能将影响辐射出去。”王翔说,“观众决定着一个艺术门类的生与死。保护昆曲的一个前提是传播,另外还要起用年轻人来演,否则就没有了传承的概念。而目前昆曲所面临的一个困境就是人才的缺失,做好人才培养和储备是非常关键的,最好的一个方式就是让他们演戏,推出一些剧目,要有相应的观众,形成良性循环。”

记者了解到,此次扮演厅堂版昆曲《牡丹亭》中杜丽娘的是苏州昆曲艺术学校19岁的胡哲行,而扮演柳梦梅的是浙江昆剧团24岁的曾杰。在演出现场,胡哲行接受记者采访时还沉浸在对杜丽娘整个人物心境的理解中。“刚刚老师还跟我说,在《幽媾》与《冥誓》那两回中嗓音要比较空灵,像在空气中飘一样,这样可以体现出杜丽娘当时的心境和情感。”学习了4年昆曲的胡哲行告诉记者,大家都在为昆曲而努力,在学习表演昆曲的过程中,她把最大的困难归结为“理解人物,表现人物”。而这也恰恰是北方昆曲剧院国家一级编剧王若皓提出的一个文化指向问题。

寻找文化的根

“昆曲是文人造出来的,不能在没有文化的环境中生存。”王若皓强调,现在在昆曲人才的培养上,文化修养的提升是非常重要的。

在王若皓看来,演员和观众是一种双向的关系,昆曲在大学里演出常常会收到很好的效果,能懂的观众会给演员一种良性的反馈,而真正的创作是在演出过程中完成的。王若皓肯定了厅堂演出的互动效果,“小的厅堂,不加任何的扩音设备,更细腻的声音来感动你。”作为编剧,他更强调的是要遵循昆曲本身的艺术规律,不是急功近利地想要推陈出新,而是尊重其历史厚重感,注重创造文化意向,引导观众思考。

“用什么唤醒内心的力量?那就是文化。昆曲不是一唱众和,也不会是曲高和寡,它是一种让人心静的艺术,而真正的优雅与从容是需要从文化上来寻找的。”颜全毅认为,演员与观众文化修养的提高都将会使昆曲不再寂寞。

“昆曲的根在文化,它绝不是大瀑布,哗一下下来就没了,它是涓涓细流,一直要传承下去。”王若皓告诉记者。

(摘自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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