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自己近半个世纪的演艺生涯,一步一步走来,离不开自己的辛勤努力,更离不开前辈老师的引导。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

我的恩师俞振飞擅长演《太白醉写》,虽然这折40多分钟的戏只有一句唱,但要淋漓尽致地表现李白的绝世才华和内心狂傲,又要很好地体现出他的醉态,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俞老十八九岁就学了这折戏,但他一直没敢演,直到42岁才第一次把它推上舞台。

我学戏时就听说了这事,对这折戏抱着敬畏之心。那是59年,当时的领导受“大跃进”思维的影响,让我攻坚,学演这个折子。我鼓足勇气,向老师提出了学习的请求,俞老让我先跟我的启蒙老师沈传芷学。他说:“我的老师是沈月泉,沈传芷的老师也是沈月泉,你先跟他学,然后我给你加工。”说实话,当时我才18岁,还没有好好喝过酒,只能依葫芦画瓢似的模仿,过了两个多星期,我就上台演了。领导说:“好得很!”《新民晚报》也发了表扬文章。我当时还真有点沾沾自喜:嗯,老师42岁才演的戏我18岁就能演了!只有俞老和沈老师对我笑笑:“还可以,不容易。”

二十多年后,有一次我去南京演出,领导让我再把这个折子搬上舞台,当时我正好42岁。不知怎么回事,年轻时自我感觉的良好到了中年反而变成了局促,在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我就是觉得不自在、不满意,于是我提笔写信向俞老请教。俞老很快就写来了回信,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明白了,我等你这句话已经二十几年了!”戏曲界有一种说法:“初学三年走遍天下,再学三年寸步难行。”我顿时对这句话有了深切的体会。

俞老言传身教,给了我很多启示。记得上世纪80年代,他以八十多岁的高龄在电台《星期戏曲广播会》上高唱他的拿手昆曲唱段,像《八阳》一戏中最有名的“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长生殿·定情》中的“古轮台”:“下金堂笼灯就月……”等等。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热的夏天,只要电台一召唤,俞老就会欣然前往,决无二话。老师不仅自己高歌一曲,还常兴高采烈地做一名忠实观众。有一次在大众剧场举办《星戏会》,我演唱《蔡文姬》选段,老师在蔷华师母的陪同下来到剧场观看。难忘恩师,为振兴戏曲我将继续路漫漫而求索。(蔡正仁)

(摘自 《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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