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最近,一本以昆曲表演艺术家柯军为对象的书定了这样一个题目。翻开吕林、罗拉拉合著的《怕——柯军多元艺术探索》,看到的其实是怕和不怕的交融,用怕心守护传统,用无畏探索实验。然而,昆曲的完美,使得创新几乎成为敏感词,柯军的实践争议不少。一个传统表演艺术家,面对急速变换的时代,怕什么,不怕什么,坚守什么,建设什么,探索什么?记者与柯军深度对谈。
从2004年开始,柯军独创的“新概念昆曲”作品《余韵》、《浮士德》、《藏·奔》等……演遍了中国台北、香港及柏林、新加坡、挪威等地。每每请他在南京表演,这位武生儒雅一笑,说不演。
名人坊:新概念昆曲到底是怎样的剧?
柯军:是一个当代昆曲艺术家,借助传统昆曲的词、曲、舞蹈程式和抽象空灵虚拟的气象,表达艺术家对艺术文化生活的思考和感悟,可以没有人物,也不着重情节。
名人坊:新概念昆曲,只有您在做?
柯军:是的,只有我。新概念昆曲,是我自己要闯一条路,失败了,是我柯军的失败。或者,什么叫失败?做就做了,记录下自己的个人探索就行了。也因此,我不太愿意在境内公演。
名人坊:传统昆曲已然完美,为何还要独创新概念昆曲?
柯军:演员是很幸运的,可以体验很多人物的生命。但也很悲哀,演来演去都演着别人的人生。我就不满足。不是野心,是我有很多想法,面对社会、艺术、人生,我想表达。
名人坊:是昆曲装不下了?
柯军:对,装不下我的思想,装不下我的内心。
名人坊:或者说柯军的自我太强大了?
柯军:首先是因为昆曲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不能有自己。但是,昆曲是不是能让我柯军活一把?我想说话,想表达,我想我能不能通过昆曲的手段,来表达我的所思所想。
新概念昆曲是柯军出走的第一步,他的第二步直接走进了当代剧场。十年来,省昆和香港戏剧先驱、进念·二十面体艺术总监荣念曾先生合作,参演了多部当代剧场作品。合作演员起初是石小梅、胡锦芳、柯军、李鸿良等名家,现在,年轻一代开始加入。
名人坊:荣念曾作品已经完全是当代剧场范畴的舞台剧,只是他用了昆曲演员以及少许的昆曲语言。过去你们功力深厚的成熟演员走出去“做实验”,回得来。年轻一代功夫还不深,参与这样的创作,会不会动摇他们的昆曲根基?
柯军:我以前也有这个担心的,但这个担心逐渐消失了。因为我发现他们对传统戏的认识比以前深了。他们开始思考传统从哪里来,未来要到哪里去。讲究了,起劲了。讲究了,就是开始琢磨艺术,懂得叩问。因为学会了追问,有了诉求,他们对传统戏的学习更起劲了。
进入12月,南京大街小巷能看到省演艺集团昆剧院“朱鹮艺术节”的海报。海报上,“最传统、最先锋”的宣传语打成鲜艳、耀眼的红。柯军意图打造一柄锋利的昆曲之剑,最传统和最先锋是它的双刃。
名人坊:在传统戏剧领域,保守派和改革派一直吵得厉害,你是改革派吗?
柯军:我是昆曲派,只要利于昆曲,该保守的保守,该发展的发展。
名人坊:打出过“最先锋”旗号,不怕昆曲老票友开骂吗?
柯军:我不怕,因为我不想迎合票友,不要廉价的赞美。最传统,最先锋,未来一定是最纯粹的艺术。我希望我们的艺术家能回到艺术的本来状态,不惜一切代价用艺术的力量让世界更美好。
名人坊:何为“最传统,最先锋”?
柯军:我认为,昆曲其实有两个主体:一个考古队,一个探险队,考古队保护遗产要做到不折不扣,探险队发展创新要毫无畏惧,他们各自背着行囊向相反的两极进发,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昆曲发展的弹性空间,距离越大,弹性越大。
有个前辈说,昆曲遗产是“种猪”,不能转基因。我们已经挖掘了200多出折子戏,五年规划正在起草,挖掘更多的经典文本,经典唱腔,经典表演程式,这就是“最传统”。最先锋——我们和香港共同催生了“朱鹮计划”,让省昆的艺术家和全世界的传统表演、当代剧场对话,今年进入第二届朱鹮国际艺术节,参加艺术家扩展至整个亚洲,巡演地区则从南京到上海。最先锋的五年规划也在准备当中。
名人坊:你们要创造一个传统和先锋交融的发展途径?
柯军:是的。前辈给我们留下了博大精深的昆曲宝藏,我们受用不尽。但我们永远不要忘记,昆曲前辈创始时的动力、魄力和创造力,他们就是当时的先锋。今天的昆曲人必须要指向现实、思考未来,创作今天的精品,为明天留下经典,否则就愧对后人。我们的文化发展途径,永远要保持有传统的先锋,有先锋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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