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予倩

上世纪初,欧阳予倩从上海来到南通,协助张謇对旧剧进行改革。他主持创办了中国最早的正规的戏剧学校南通伶工学社,培养了一批有文化的戏剧演员。他管理的更俗剧场,以革除旧习陋规领当时剧场管理的风气之先。他邀请了大批戏剧名流来通执教和登台演出,使南通人民大开眼界。而他在南通倡导和身体力行的话剧演出,更为南通的现代话剧运动播下了种子。他对京剧改革的种种探索,为南通、也为中国现代戏剧事业的发展和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欧阳予倩是南通戏剧改革的先驱者,他是南通现代戏剧运动当之无愧的有功之臣
张謇在更俗剧场里建有“梅欧阁”,并题有“南派北派会通处,宛陵庐陵今古人”之楹联,他邀请梅兰芳来通与欧阳予倩同台演出,嗣后又编印了《梅欧阁诗录》,显然将欧阳予倩与梅兰芳相提并论。据张謇之子张孝若解说,张謇之所以建此梅欧阁,是认为“梅兰芳、欧阳予倩的各树一帜”,“有调和联合、共图中国戏剧改良、光明艺术之必要”。而梅兰芳也回忆说,这个梅欧阁乃是张謇为了“纪念”他和欧阳予倩“两位的艺术”而设的。可见,张謇是将欧阳予倩与梅兰芳看作他的左臂右膀的。事实上,在携手合作、共同投身南通戏剧改革事业的过程中,张謇与欧阳予倩也结下了美好的友谊。1919年5月,欧阳予倩首次应邀前来南通西公园献演,张謇认真地在台下观看演出,并郑重地在日记里记道:“阳五月廿九日,观欧阳予倩演剧。”翌日,又作诗《赠欧阳生》一首,诗云:
文履轻裾桓叔夏,买舟便肯渡江来。
料应淝水麾军辈,远谢清溪弄笛才。
说梦红楼犹出楔,闻歌白发为停杯。
浏阳名士吾差识,论子于诗当别裁。
诗中对“文履轻裾”的欧阳予倩愿来通演出非常高兴,认为他演出的红楼戏十分精彩,其唱腔之美妙令人动容,连见多识广的白发老者也为“停杯”。至于他的文才诗艺,更是他那些同乡的所谓名士所无法比拟的。此诗道出了张謇对欧阳予倩的推崇和赏识。
如果说,张謇最初在考虑邀请欧阳予倩来通主持伶工学社校务时,对欧阳还是“耳闻为虚”的话,那么,当他观看了欧阳的演出并与之进行了交流后,就是“眼见为实”了。他在给梅兰芳的信中就这样写道:“予倩文理事理皆已有得,意度识解,亦不凡俗,可任此事。”可见他对欧阳予倩的学识、人品和才干是相当满意的。
因此,张謇给予了欧阳以极大的信任,先是派他偕薛秉初等人上北京为伶工学社招收学员,接着又派去日本考察戏剧和剧场。回国后,让他主持伶工学社的校务工作,又负责对更俗剧场的图样审定。更俗剧场落成后,又由他主持制定了剧场的规章制度,全面负责剧场的行政管理,并参与了《公园日报》的编辑工作,等等。而欧阳予倩也深感张謇“厚我”,而“以通俗教育及艺术之事,委诸予倩”,遂以自己卓越的才识和踏实的工作,把伶工学社和更俗剧场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为南通戏剧改革事业写下了浓墨重彩、足以垂之千秋的一笔。
在更俗剧场内建梅欧阁的前后,可以说是张謇与欧阳予倩的关系最为融洽的时期。张謇在这一时期的日记里有一些称赞欧阳予倩的记载,如1920年1月13日:“观浣华(即梅兰芳)《葬花》、予倩《送酒》,可谓异曲同工。”6月20日:“与(方)唯一诣予倩家,见其母妻,母贤而妻才。”此外,张謇还先后写了多首诗作称誉欧阳予倩的才艺,并表达了他对欧阳欣赏和赞美之情。如1920年元旦夜张謇邀请在通名流小集梅欧阁时,就写了这样一首诗:
欧冶传名剑,梅花谱喜神。合离两家姓,才美一时人。
珠玉无南北,笙镛有主宾。如闻张子野,映带丰春。
嗣后在《人有询梅欧名阁意者,赋长句答之》一诗中,有“玉树谢庭佳子弟,衣香荀坐好儿郎。秋毫时帝忘嵩岱,雪鹭弥天足凤皇”之句。在《舞两生篇,喜梅欧两生能以意复古燕舞而赋》的下半首中,更是如此慨叹:
昆曲得师世犹近,汉唐舞法昏烟埋。
天荒孰破窪孰接,并代并忽生欧与梅。
梅生天女散花舞,势本心裁意窥古。
霓裳羽衣吾不知,激雪回风佛得祖。
欧生献寿舞花神,又舞金盘学太真。
研精有会出新意,荟唐赋诗鍸拂巾。
颇怪唐人赋诗略,盛美舞容无谱作。
香山居士偶及之,首尾弗完费冥索。
吾意当以似逆真,人生只此手与足。
回旋俯仰疾复徐,凤兮不来可观鹤。
两生开悟天倪新,辉辉林花撩风晨。
蜿蜿彩虹拂天津,炉香纶纶篆申申。
昔恨今人不见古时舞,今恨昔人不见如此两生英妙人。
此外,张謇在看了欧阳予倩演出的《送酒》、《爱情之牺牲》、《馒头庵》、《一念之差》和《青梅》等剧时,还分别写下《传奇乐府》以抒其观后之感想。
对张謇如此的盛情厚意,欧阳予倩也颇受感动。在应邀出席张謇的梅欧阁小集时,他作诗二首。且将其中一首与张謇的“欧冶传名剑”诗一并交吴我尊刊登在《公园日报》,以示他与张謇的友谊。另一首《梅欧阁小集赋诗又一首》则于晚两天交《公园日报》发表,诗云:
小阁灯明香雾丛,惭将名姓碧纱笼。
前身不必为欧九,入世方欣识易翁。
何贱?蒱闲杞柳,好为雏凤种梧桐。
予怀别有绵绵思,阅尽沧桑未许同。
诗中明显流露出欧阳予倩欣喜于得到张謇的知遇之恩,也表达了自己乐于为南通戏剧事业培育新人效力的心愿。
据吴我尊《凿坯室杂话》记载,欧阳予倩写这首诗还有一段的故事。原来该诗第三联“何贱?蒱闲杞柳,好为雏凤种梧桐”,当时吴我尊和宋痴萍读后,“皆以为主意极好,而造句未能完美”。张謇看来也有同感,遂代改为“万事如?容杞柳,孤怀为凤种梧桐”。欧阳予倩将张謇的修改告诉了吴我尊,我尊认为“辞意方觉相称”,又告诉了宋痴萍,而“痴萍叹为佳句,讽诵不已”。又查张謇后来编印的《梅欧阁诗录》一书,该诗的定稿基本采纳了张謇的修改。由此可见张謇与欧阳予倩的关系是相当融洽的,而他们在共同为戏剧改革而努力的过程中结下了美好的友谊。

(摘自 《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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