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延国

从庄稼把式的穷乐和到文艺宣传队的大红人,从庄户院的活宝到大剧场的艺术家,建国以来戏曲艺人的身份变迁记录着新中国成长的骄傲历史。在市委提出“文化强市”的今天,让我们走近滨州吕剧名家——荆延国。

肉嗓子喊出三里地,吕剧是黄河水养成的花儿

“吕剧是黄河水浇着黄土地长出的花儿。像经典剧目《借年》、《借亲》、《王小赶脚》都是庄户人家婆婆妈妈的农家故事。诞生在炕头上的吕剧就像是今天流行的电视节目《乡约》、《拉呱》,一个野场子拉起野台子就能唱。虽然它生长环境很简陋,却因为紧挨着炕头子柴火垛,所以始终贴近老百姓的心窝子。”正如荆延国所说,吕剧是黄河边的小草,看似细小朴实却蕴藏着挤着石头生长的力量。

从一人撂摊到二人搭档再到三人盘凳子,出身于庄户院的艺人手敲莲花落、牛骨头,随编随唱乡野小调,这便是吕剧初创的情景。到了张传海、张明然这一代,日渐成熟的博兴吕剧走进了曲山艺海——济南大观园。

“那时候没有扩音器,张传海老师能用肉嗓子喊出三里地,声音穿过几百个观众的场子送到最后一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戏曲讲究‘放音容易收音难’,张传海老师却能大开大合的同时收放自如。正因为这等功夫,王统照先生称他是‘吕剧的谭鑫培’。”张传海原是私塾先生,在当年文盲居多的艺人堆里是难得的文化人,他做到了编、导、演三位一体,逐渐成为一代名伶。吕剧名家郎咸芬、李岱江都曾接受过张传海先生的悉心指导。谈到张传海一代人的性格,荆延国说他们一辈子不变的就是庄稼汉的本色,质朴、豪爽是他们人生的精华。

鲁北大平原的庄稼地是吕剧最初的母亲,庄户人醇厚善良的本色是吕剧生长的基础。作为全国十大吕剧名家、滨州吕剧新一代传承人,荆延国认为吕剧传承人首先应该传承的就是爱土地爱邻里的乡土本色。“一代代老艺人首先教给我们的就是踏实为人、真诚从艺。吕剧是黄河水浇着黄土地长成的花儿,我们新一代吕剧人有责任让它开得更艳!”

顶着风雪也要唱,温暖现场的吕剧有助于驱散冷漠

“建国后地方戏的大面积铺开,是一代名家郎咸芬、李岱江、林建华等人成功的基础。”谈起自己的师父李岱江,荆延国很动感情,“1982年我去济南拜师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扛着两箱子鸡蛋就去了。李老师在继承前辈精华的基础上,广泛涉猎姊妹艺术。像京剧的马派、言派,京韵大鼓,山东琴书,各地梆子腔,都潜心钻研。再加上天生的好嗓子,就慢慢形成了个人风格。”或许,李岱江先生将少年荆延国收在门下,不单是因为天生的嗓音条件好,更看重的是这个农家少年天真憨直的性格。

1985年荆延国从桓台县吕剧团调到滨州之时,贫穷的鲁北地区流传着“宁可往南挪一千,不想往北挪一砖”的说法。荆延国为了艺术追求放弃了淄博较好的生活条件,走进了亲如一家的滨州吕剧团。迫切需要小生演员的滨州吕剧团,很快将荆延国推上了前台的中心位置,荆延国不负众望,逐渐磨砺成为国家一级演员。一直到今天,省剧团都有调动他的想法,但荆延国舍不得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剧团也需要这个台柱子支撑下去。

谈起当年下乡演出,荆延国记忆深刻:“农闲的时候正是戏忙的时候,剧团从农历十月直到开春都得住在村里。这个季节家属院里就只剩下老人孩子了,剧团的孩子都是送回老家让老人带起来的。剧团一旦定了演出时间就会雷打不动,像冬天遇到寒风飘雪,演员们身着单衣也得坚持演完。有的年轻妈妈下了台就赶紧给孩子喂奶,再开场赶紧把孩子交给别人,踩着鼓点就得往前走。每到一个村子,房东大娘就腾出最好的房子给我们,把家里舍不得用的新被褥拿给我们。我们走了几百个村庄,就和几百个房东成了一家人。现在这些房东大爷大娘进城看病、办事,每一个演员都愿意帮着带路找地方。”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吕剧的演出市场主要是物资交流会和立集、开集。而进入新世纪,更多的是工程竣工的庆典,像村里建了文化广场也会请剧团演出。“老百姓生活一天天好了以后,普通家庭请戏看戏的热潮也起来了。像老人寿辰、孩子考学、年轻人结婚甚至在重阳节都为村里老人请出戏尽孝心,这让我们演员也很感动。吕剧是现场艺术,是面对面的沟通。老百姓喜欢聚集在一个场合看戏,这个扎堆的习惯其实不单单是喜欢听戏,更重要的是相互间表达关心传递温暖。”荆延国认为吕剧增进了人群温暖的交流,这有着驱散冷漠增进关爱的更重要价值。

进得了村上得了剧场,让精品大戏出戏更出人

讲述身边的感动,歌唱善良的人,荆延国认为这是吕剧朴素的本质。“《拉呱》节目为什么吸引人?就因为它和咱们吕剧一样关心市井百态的俗人俗事。吕剧就是要帮老百姓多说句话多宽宽心。俗话说‘说书唱戏劝人方’,《李二嫂改嫁》让埋着头的妇女也能大胆地迎接新生活,《小姑贤》提醒全家老少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吃了韭菜好塞牙,咳嗽咳嗽好尿下’,也许老百姓的语言不是阳春白雪,但它是心里头的东西,台上台下的人说着听着都痛快有劲。”

在不失乡土本色的同时,荆延国认为剧团更要排演现代戏:“吕剧不仅仅是庄户戏穷人戏,也能够走上都市舞台演大剧,跟上时代节拍唱改革。像高发明、杨广和这些时代楷模都是咱黄河边的汉子,他们有农民式的厚道和善良。杨广和把遭遇车祸的老人送到医院时,伤者的儿子误会杨广和是肇事者暴打了他一顿。杨广和反而说:‘将心比心,要是咱老人伤了,咱也可能误会别人。’到他家看到他给老母亲洗脚的人就知道这个人不会作秀,就是一种醇厚憨直的性格,让他成为咱打心眼里佩服的人。”

《杨广和》、《高发明》这些现代大戏不仅仅让演员们掏出心窝子体会这些榜样的力量,荆延国认为登上大舞台大场面更是锻炼人才的最好机会。“我们讲出戏更要出人,让青年演员在大戏里经风雨见世面,才能尽快地成长,最后顺利地接上班镇住场。”

文企联姻是剧团能够排演现代大戏的基础,也是荆延国等人为剧团长远生存做的重要谋划。滨化集团长期以来关心、支持、呵护着“滨化集团吕剧团”,为剧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铺平了腾飞的发展之路。剧团在获得稳定市场的同时能够深入地体验基层生活,这成为《杨广和》等精品大戏成功的基础。

草台班子和国营剧团是鱼水关系,重视文化是培育戏曲人才的关键

荆延国很高兴地看待庄户剧团的繁荣:“遍布城乡的庄户剧团和咱们市县剧团是鱼水关系,他们人员少费用低机动灵活,填补了密集的小型演出市场。其实业余剧团活跃的地方正是戏曲市场好的地方,因为草台班子培育了当地群众的戏曲爱好,看惯小戏和选段的观众逐渐会有看大戏、看名角的需求。而如果草台班子没有了,大戏现代戏也就失去了基础,因而我们对业余剧团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像博兴县城的张超是个三十来岁的戏痴,他带着二十余人的业余剧团进村入户去演出。他的团员都是市吕剧票友大奖赛的积极参与者和获奖者,经常来市剧团求学的他们甚至自费去省里看戏。”

正如荆延国所言,庄户剧团培养了大量的观众群,又能为市县剧团提供好苗子。而经过在市县剧团系统培养的艺人,又尽可能地提高了草台班子的演艺水平。各级国营剧团和基层业余剧团形成了良性互动的网络,滨州吕剧也就会形成一个健康的人才梯队。

谈起剧团的困难,荆延国说下一步培养接班人才是最棘手的问题。“戏曲这行当必须从娃娃抓起,学员在十三四岁就得开始专业训练,但较低的成才率让家长对孩子学戏的态度很谨慎。尤其是男孩子在变声期要倒仓,很多戏曲神童都过不了这道鬼门关。”针对后辈人才的棘手问题,滨州市吕剧团与烟台市戏曲学校展开校团联办,借助学校保证学生的文化课成绩,努力让戏曲学子文化课、专业课上都有精进。

荆延国说:“重视文化课不仅仅是让学生多几条谋生的路子,我想专业精深的戏曲人才更需要眼界的宽度和思维的深度。余秋雨在全国戏曲技能大赛上就说过:戏曲大家拼到最后拼的就是文化。梅兰芳先生的成功不仅仅是艺术造诣上的精到,更重要的是蓄须明志的他站在民族艺术的巅峰,能跟不同门类的文化精英进行深度沟通。”

滨州吕剧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应该为文化强市作出基础性贡献

荆延国认为朴实、热辣、甜美的鲁北人性格正是滨州吕剧的特点:“一个戏有一个戏的味道,一个团有一个团的风格。虽然吕剧要借鉴姊妹剧种的精华,但实际完全照搬京剧、越剧甚至是其他地市吕剧的风格与技巧就不行,演出来的人物就隔着皮隔着肉,老百姓就觉得不是咱滨州人的味。”吕剧原是山东民间舞蹈乡野小调基础上加上戏曲程式形成的乡土艺术,荆延国认为接着地气是滨州吕剧生长的关键所在。

从2004年开始为剧团当家的荆延国,思考的焦点不仅仅是艺术问题,他要帮团员过上稳定舒适的生活。为争取扶持打开市场,原先脸皮薄得像张纸的荆延国跑遍了企业、办公室和会场。“经过这几年的努力,现在吕剧团排练厅、住宅楼、办公楼都建全了,演出所需的车辆也配备齐全了。在演职员们没有后顾之忧的今天,滨州市吕剧团的发展一定会有一个新的高峰。”

去年,在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通过荆延国等人的积极争取,滨州吕剧被批准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作为滨州文化的响亮招牌,滨州吕剧进了课本走上了讲台,市吕剧团已经与滨州市的几所学校达成了特色教育的合作意向。在荆延国看来,服务城乡民众的滨州吕剧就是在为“文化强市”作着点点滴滴的基础性贡献。唱着俗人俗事的吕剧是构成滨州城市画卷的重要色彩,把温暖送到老百姓心坎里的吕剧是健康的公共文化。用吕剧歌唱身边的感动,劝导人心的善良,就是在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就是在提升滨州普通人的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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