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世的时候很看重母亲所获得的荣誉:烟台市三八红旗手、劳动模范等等。父亲很仔细地把那些证书奖杯存放起来,他说,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荣誉会给母亲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母亲听后只是笑了笑。
母亲小学毕业,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母亲为人处世却丝毫不比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学生差。那时候,母亲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父亲在烟台地区文艺创作组,专业作家。母亲一个人挑起家庭的重担。既要照顾双方的老人和我们兄妹三个,还要为村里的妇女们服务。尽管累,但是母亲却是很快乐的。不仅如此,她还是村里有名的媒婆,经母亲撮合成功的夫妻就有几十对。因此,在我少年的记忆里,我家里从来不缺红枣饽饽、红皮鸡蛋、糖块等等,那都是母亲给人做媒应得的礼品,似乎也是对母亲的酬劳。母亲不以为然,通常她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礼品分给邻里老人,让他们也品尝到她的喜悦。母亲还是村里有名的吕剧演员,母亲的腔调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据说,当年莱州市吕剧团曾经有意特招母亲入团。但是考虑到一家老小,母亲还是婉拒了。父亲是母亲的铁杆粉丝,他对母亲的做法一直心存愧疚。当时,父亲在烟台一年到头回家不几次,家里所有的农活只能靠母亲一个人。父亲在他的许多作品里都有母亲的影子,应该说母亲为父亲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1983年初冬,我们一家老小从莱州搬迁到烟台。母亲经人推荐到了街道居委会,那时候,母亲尝到了没有文化的尴尬,因为识字少,母亲很难记录会议内容,给她的工作带来了不少困难。母亲为此很痛苦,觉得城里的生活不太适合她。父亲成了母亲的心灵按摩师,他除了帮助母亲记忆常用的那些字词外,还疏导着母亲的心理。母亲渐渐走出了那段不适期。
前年父亲不幸因病去世,母亲陷入无边的痛苦中。精神支柱的坍塌使得母亲形容憔悴。有一天,在居委会工作的妻子带来一个消息,说母亲以前获得的那些荣誉,政府有一定的奖励政策。让我去找找母亲的那些证书。我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些整整齐齐存放在父亲书柜里的那些证书。并按要求为母亲填写了表格。不久,一笔不菲的补偿便打到母亲的信用卡上。母亲的心似乎宽慰了许多,她在父亲的遗像前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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