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剧刘巧儿

评剧名段 “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早已是耳熟能详。当年和好姐妹君卿一起去看昆曲《桃花扇》,见侯李二人最终舍弃前缘双双入道,君卿唏嘘“悲凉入骨”;我则戏言:这多好哇,从此两人在道家仙境里“他劳动,我生产,又织布,纺棉花,我们学文化,他帮助我,我帮助他”。正是——卿果出家吾亦逝,入山和汝断红尘。

然而,唱段虽熟,整部《刘巧儿》,我却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原以为嫁娶之事而已,情节必不繁杂,演上一个多小时还不就散场了?结果走出剧场一看表:足足两个小时!

名剧不愧是名剧,情节一气呵成,节奏控制得叫人整副心神始终萦绕其中不曾游离,全然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这样恍若天成的剧本,在如今的环境下,不知何时才能再度出现!

我从前现场看过评剧《花为媒》,虽也唱腔动听、可亲可喜,但这次的《刘巧儿》却使我觉得现代戏更与评剧相得益彰。

我曾在中国评剧大剧院听过相声、京剧、河北梆子,总觉其音响条件不尽人意。今日于此听评剧,顿感此处音响之佳——原来,人家天生就是为了评剧量身设置的!

评剧的声音,便如乡间田头不拘一格、娓娓道来的日常悲欢,恍若就在身畔。听评剧,对于京冀之人,恐怕是最能放松精神的,便像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悠然自得。

难得的是,满台演员的演唱,让人听来评剧就是评剧,不是西洋歌剧、不是民歌,也不是京昆。说来可笑,这对于戏曲本不是个值得一提的要求,如今却几乎成了奢求——就像想在民族舞表演出看不出芭蕾舞与现代舞的痕迹一样可遇不可求。

只有演赵振华的男演员于海泉让我感到依稀有京剧味道,说不出像京剧老生还是花脸。

回到家查资料,我才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原来于海泉先生本是评剧花脸出身,为魏荣元一脉。魏荣元有段讲述评剧花脸的话:“解放前……评戏缺乏专门的花脸行当,更没有比较合适的唱腔,但又要表现包公这样的人物,所以只好把京剧的一套搬上评剧舞台。‘公堂’这一场戏是以包公为主的,故而唱起来主要是京剧。有时,就连陈世美也得随着唱几句西皮原板,秦香莲也要跟着唱几句京剧散板。这样一半京剧,一半评剧,听起来很不协调。……我想了很久,采取了评剧老生的唱法。‘公堂’这一段,唱词和京剧不同,腔调也比较简单。”——我见此不禁暗喜:原来自己这戏曲外行还真误打误撞听出了些“历史脉络”。

《刘巧儿》一剧红遍中国,真切、大胆的唱词想必是个重要原因。比如其中一段《我爱他》:“我爱他能写能算他的文化好,回家来他能给我做先生……”——休说是当年正在努力挣脱旧式婚姻的青年男女要听得怦然心动,连我今日一听,都不禁心底大呼一声:“妙啊!”

这些年,常有人问我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我总含糊答之:学问让我佩服就成。

关怀入微如梨花姐姐的,便还会追问:是某一项学问啊,还是各项学问都要让你佩服?怎么个佩服呢?

哈哈,可惜我不会唱评剧,否则刘巧儿的“回家来他能给我做先生”,恰好可以用来回答梨花姐姐。

从前,连我自己都怀疑若设此等要求是否纯属发疯,现在才知道,半个世纪前的人已公然如此倡导过了。

但得志同道合,贫富、老少,原不是阻碍。

像那《刘巧儿》中强求巧儿的财主王寿昌,且不论其身残志残,纵使高帅富如《射雕》里的欧阳克,又如何能让巧儿在对其的鄙夷中度过一生呢?话说,欧阳克也主动要教黄蓉武功的……可是啊,武功这东西,从来不是黄蓉姑娘稀罕的啊。要“回家给人家做先生”,不拘多寡,总要是样人家感兴趣的学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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