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中国古典戏曲心仪已久,它将今昔日常生活搬上舞台,华丽的妆容,连贯的节奏和优美的乐曲令我陶醉其中。而评剧因其唱腔简单、朗朗上口,念白取京音,可以说是为想学习中国文化的外国人量身定制的传统戏剧。于是,今年暑假,我和另外两位迷恋中国戏曲的法国朋友梅兰、卢娜一道,从巴黎来到北京,在“刘秀荣评剧团”参加了一段时间的评剧学习。

我们每天上午从9点到11点半,下午从3点半到6点半上课。老师先给我们每人一份中文戏剧唱词,逐个教我们用拼音朗读。等我们可以正确地朗读时,老师就开始教我们学唱。对一些比较复杂的唱段,老师还给我们乐谱,以帮助我们学习,最后才教我们舞步动作。在我们学习的所有唱段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由吴祖光先生创作,新凤霞女士表演的评剧《花为媒》中的著名唱段《报花名》。

评剧的唱词都是日常用语,每日朗读吟唱,可以提高汉语阅读水平。我们的张老师和吴老师是评剧艺术专家,他们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也是我学习汉语的一大优势。更让我高兴的是,在3周的学习之后,我去探望中国老同学,他们都非常惊讶地说我的汉语发音和连贯度比以前好多了。我想,这主要是由于为了改进唱词的咬字发音,每天都要通过吟唱和重复同样的句子来练习声带,使汉语发音更加准确。而我通过这次经历也进一步领会到,汉语普通话由于其语言本身的语调和声调的多样性,很适合声音的充分发挥。

由于梅兰和卢娜不会说汉语,我成了她俩的翻译,在和剧团老师们的朝夕相处中,我要在汉、法两种语言中来回穿梭,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幽默是有文化界限的,在翻译一些俏皮话和笑话时,我有时跟不上中国人的思维。汉语的近似音也会导致意思的南辕北辙。在上评剧课时,我们就闹出过一些笑话,比如,梅兰有一次非常礼貌地跟我对台词时,把“闻书生到花园,你把谁找”,说成了“闻畜生到花园,你把谁找”,而这仅仅是许多误读中有趣的一例。

梅兰是舞台设计师,演员的举止最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发现西方戏剧和东方戏曲存在一些差别,中国戏曲常通过演员形体表演模拟使用道具,利用一些简单的实物来协助表演,比如,一张椅子可以代表一间屋子,或认为这是一匹马的马鞍,甚至是一艘船。而当演员需要登阶梯或者开门的时候,就需要借助舞台的音效以及演员的眼神对观众进行引导,使观众将注意力聚焦至戏曲的情境之中。卢娜在做法国中世纪戏剧的论文研究,对戏剧表演中动作的精确性尤为好奇。她感觉中国戏曲表演对演员的训练是高强度的,尤其强调细节,比如对手的摆放和步伐的移动等都要求极为严格,甚至要求演员在演唱或走步时,佩戴的耳环绝对不能摆动。

如今我们已回到巴黎。我下班回家后仍喜欢跟家人一起观看中国戏剧。学习中国的评剧很适合我们这些研究中国语言和文化的法国人,我从中感受到了中国人的勤劳和努力,以及他们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也许这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根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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