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茶园里的中华评剧
虽然经过1976年的大地震,唐山“小山”在地理存在上被抹平,但历史的经过总会有记忆留存,点点痕,在唐山人的眼里,从来不曾陌生,就像京城的老天桥、津门的劝业场,庭院、老街、胡同、店铺、戏院、战争、女人,败絮与荒陌,沧凉与繁华,三教九流,烟花陌巷,传承了历史深处的魅力,彰显城市角落的沧桑。
在评剧历史的园林中,过去和未来对我们同样苍茫而新鲜。在评剧起步的岁月,小山以它的包容吸纳了其时“鄙俚”的“蹦蹦戏”。1900年初,已发展到拆出小戏的“蹦蹦戏”几进津门受挫之后,终于在贫民聚居的小山找到栖身之地,并继而有了自己的演出场所———戏院,小山与评剧的渊源发于此处日盛的大小茶楼戏院。
“永盛茶园”在评剧的诞生史上,是不可替代的词语。成兆才的“京东庆春平腔班”进入,冲破官方阻力成功公演,使这里成为评剧在城市里第一个演出场所,评剧正式作为一种新兴大型地方剧种在这里起步。抗战爆发前,评剧在小山红极一时。而戏曲事业的发展也给小山带来无限的商业盛宴。
1938年始,小山的戏曲进入最黑暗难熬的历史时段,戏院萧条,艺人流散,女艺人的境况尤为悲惨。小山的荒凉使唐山曲艺整体出现滑坡倒退的现象。
解放后,在天乐戏院的原班底基础上,唐山市实验评剧团诞生,后更名唐山市评剧团。旧社会中饱受欺凌的评剧艺人纷纷出山,重登小山各剧院的舞台。评剧在崭新的时代履行了自己的责任。
1976年7月28日,小山对评剧的历史关系在一瞬间走到末端。它在评剧初生的时段给它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并一路见证了它的发展。评剧迈出的每一步都丝丝缕缕、牵牵绊绊,解不开它和小山的关联。这里,是后来成名的各大评剧班社和名角独步天下的起点。
今天的小山,已有了新的名称———“小山商品批发市场”,但它煊赫苍茫的前世,仍在人们心中徜徉无边。
莲花落几进津门——评剧进军城市的波折浮沉
1895年,光绪皇帝在一份奏折中读到这样的句子,“25年内,直隶发生灾荒有17个年头,其中13年是水灾,3年是旱灾,”这一年,冀东农村大饥,一个22岁的年轻人家中五位亲人因饥饿死去,无处谋生的他跟着叔父离开了苦难的村庄,到外乡去唱莲花落为生,在那个年月,三五成群的冀东农民,手持竹子板,组成小班,在他乡走街串巷,演出乞食莲花落的曲目,这些从事唱秧歌戏的民间艺人常被划入乞丐行列。那个年轻人叫成兆才,在以后的岁月里,他的名字就与评剧紧紧连在一起,当评剧被人提起。
但当时的清政府一度鄙视并禁止莲花落的活动,同行的大剧种对他们不予承认,城市的大剧院没有他们进入的大门,昔日的滦县志记载,“莲花落,俗称蹦蹦戏,昔时丐者沿街乞讨之歌曲也,嗣后,居然登台惟曲作态,鄙俗不堪,伤风败化,然市井游闲之辈,热烈欢呼,可以观世俗之升降矣……愚而贫者,趋之若鹜,是亟宜取缔者也。”
处处遭禁演的艺人在1890年前后,一进津门,希望在当时北方最大的商埠找到生存之机,但这座城市同样让他们失望,官府和上层视之若鄙俚,市郊、塘沽码头、妓馆、书馆,都曾成为他们生存的希望萌生之地,但最终难耐驱逐之累,返回唐山。
饱受欺辱的艺人在这样的情境中把莲花落革新为拆出戏,就是把曲目分开场次,演员改为第一人称叙述情节,戏剧的因素开始明显。1900年到1904年,几家大的莲花落班社带着期望和忐忑再入津门,虽然十年前情景重现,但这次,他们敲开了另一扇门———租界地的茶园戏馆,从这里进入了津门禁地。初来乍到,每一步都举步维艰,文人墨客的恣意攻击,大剧种的妒嫉、排斥,终在1906年被驻天津直隶总督一纸禁令驱出津门。两年后,清光绪帝、慈禧太后“双国丧”,一切文娱活动被禁,班社也就没了继续存在的可能,艺人被迫返乡另谋生计。
评剧的发展一时间似乎进入了死地,难有回旋转身的余地。此时的艺人们对这种濒危的曲艺做了一件事———改革,经过挫折和尝试,以成兆才为首的东路莲花落艺人把评剧带出绝境。新剧目的上演使“庆春班”声名大振,为减少官府轻视的阻力,取名为“平腔梆子戏”,民间小戏不复,与大剧种渐成对抗之势,在冀东大地首演的成功,使评剧再一次地向城市进军。
1909年,“京东庆春平腔班”在唐山的小山首演成功,几经波折后终于站稳脚跟,从而开创了评剧艺人在城市的第一个“根据地”。
“评剧之父”成兆才
1874年末,唐山滦南农家添一男丁,这个经常衣食无继的家庭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孩子在12岁时到地主家做长工。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孩子日后会与流布天下的评剧艺术发生莫大的关联。
后来,滦南绳家庄的私塾“右槐堂”窗外,经常有一幼童,蹲在窗下,侧耳倾听学堂中老师讲书,还不时用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但每次只能听一会儿,因为他要给地主家干活,便恋恋不舍地离开学堂。他的求学历程就这样完成,曾经目不识丁的穷孩子熟读了百家姓、千字文、零星的今古奇观等古代小说,闯过了文字关。
22岁,是成兆才生命中多舛的一年,冀东大饥,他的五位亲人相继去世,孑然一身的成兆才为生计成为正式的民间职业艺人。1900年前后,冀东“蹦蹦戏”从“对口”演唱向着“拆出戏”过渡,成兆才在名师任连会的指点下,开始从事文学剧本改编和创作活动。他参与了《小姑贤》、《女开店》等剧本的改编,自行改编了《乌龙院》、《借女吊孝》等剧目,初露才艺,即为同行艺人所惊叹。
清宣统年间,被誉为评剧创始人的成兆才,曾居住在唐山小山西下坡一家不起眼的小客店。当时他每天除担负着日夜两场的演出之外,还要日夜改编创作新剧目,《杜十娘》、《花为媒》、《占花魁》、《马寡妇开店》……这些经成兆才之手改编创作的评剧剧本,为评剧的形成和发展开辟了道路。
1909年,成兆才率“庆春平腔班”进入唐山,当时就住在小山西下坡穿心店,“唐山落子”在一系列改革创新后形成。
凭着有限的学识基础,他遍览人间美丑、世道忠奸,写尽国情民意、风雨冷暖,作为“戏曲作家”的成兆才将人生演绎融入剧中;而作为“评剧表演家”的成兆才同样出色,以丑见长;作为戏曲音乐家的成兆才精通音律、六面通透。他的天才,他的远见卓识,全都体现在他创作、改编、整理的一百零二部剧本中。“行帮家规,门户之见”曾被众多梨园弟子遵行,他却不以为意,创作的剧本无偿献给了评剧界同行班社。
《花为媒》、《杨三姐告状》……后来的人们但凡提到评剧,总不免列出几部经典剧目,因为它们深种在评剧艺术的根底,这些都与这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评剧界晚辈因此而尊他为“评剧界祖师爷”。
他最终将生命与评剧连在一起,戏中灌注了他无限的精力,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五十五年的时间,有四十年的时间他生活在戏里。他早早的离去,留下了评剧,流芳人间的梨园奇迹。
寻访冀东评剧的足迹(下):风雨流变 再造春天
燕赵都市报记者 杨丽娟 尚开红
曾经在城市叱咤风云的评剧面临一场在城市中重塑自我的巨大挑战。征服城市观众,是远见卓识的评剧人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无论是出于对家乡戏的独特情感,还是出于对“更好看的评戏”的热烈期盼,有一个话题都不禁在我们心头萦绕:“商业评剧”离我们还有多远?
变迁: 评剧社团风雨五十年
新中国成立后,唐山市在原有民间班社的基础上组建地方评剧团,促进了评剧事业在唐山的发展。
1948年末,冀东区十三行署(地委)进入昌黎县,对由当地地主建立的“马家”戏班进行改革,成立了“胜利剧社”。1950年代初,胜利剧社以昌黎县为基地,巡回于唐山地区各县和市区、郊区一带,深受百姓欢迎。1952年,评剧名角筱玉霜、范金亭等自愿加入胜利剧社,使得该社以评剧为主的成员阵容基本确定。
1953年春天,“胜利剧社”改称“唐山专区实验评剧团”,属于民营公助性质。党指导下的专区实验评剧团以老区农民为主要服务对象,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排演了《锁不住的人》、《走上新路》、《小儿黑结婚》、《刘巧儿》《刘胡兰》等一批现代戏,步步紧跟时代潮流。
同是1953年,唐山市以天乐戏院共合评剧社为基础成立了唐山市实验评剧团,五十年代末到文革前夕,他们每年都抽出三到四个月,分队下乡或进入城市演出,先后排出《五姑娘》、《杜十娘》等十四出戏。
1966年,专区评剧团与唐山市实验评剧团合并,定名为唐山市评剧团。该团重新选拔青年演员,组成了潘顺安、王凤英、孙振宇、张树俊等为主的临时性青年队,还从迁安、玉田等县调来一批演员,阵容不断壮大。
十年动乱加上唐山大地震,唐山市评剧团主力损失惨重,1978年重新建制,由王荣良、张春林复排《向阳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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