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龄已有二十五年

叶良骏

近日整理旧物,看到一封新长征评弹团的来信,一下子愣住了。展开看,信写于1992年4月20日,信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去年创作《爱满天下》,仰仗您的鼎力扶持,取得较大成功,我团我区均十分感激,演员和我也对您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段往事立刻浮现在眼前。1991年是陶行知先生诞辰100周年,全市学习陶行知掀起又一次热潮。来参观的、请我作报告的,问我要资料的,除了学校,还有机关、部队、街道、医疗卫生单位、民主党派、政协、侨联、甚至还有王宝和、八仙桥集团、金光绸布店等商贸单位,我天天应接不暇。四月,黄浦区文化局派宣传科长持介绍信来找我,说新长征评弹团要排评弹《陶行知》,但他们对陶行知了解很少,也找不到资料。他们听说区教育局、卫生局请我去过多次,大家都被陶行知精神感动,于是来找我帮忙。自走上研陶之路,凡有人愿学陶,我立刻认其为陶友。如有所求,总是倾己所有,全力相助。我抽空为演员们讲陶行知生平,还讲他的人品、名言,他的家庭。当时我写的“陶行知的故事”还没出版,我手里也没资料。我给书的责任编辑、人民教育出版社的邱瑾老师写信求助。邱老师急我所急,寄来了一本打印的样书。书一到就赶紧给他们送去。那几年热衷于学陶的大多为教育单位,圈外很多人不知陶行知。曾为一个街道讲课,主持人引用陶先生名言,说成了“捧着一颗心来,不带一(半)根草去”,并非口误,实因30年中断的历史产生的隔阂。因此,评弹要创作这样的题材,难度是很大的。感动于他们的勇气,我尽可能参加讨论,为他们提供各种细节。因从小听评弹,对其特点有所了解,我认为从陶师家庭生活这个角度,抒写他为“民族解放的大革命,才值得我们去拼命!”的崇高品挌,表现他爱家人更爱国家的大爱精神,也许更能打动听众。

时任新长征评弹团团长的薛春来非常敬业,他虚心好学,做事认真。听了我的介绍,他亲自带团去南京参观、祭扫陶行知墓。他常来电话请教,起剧名也与我讨论,后采纳了我的建议,又征求了几位陶门弟子意见,最后定为《爱满天下》,我认为是较贴切的。

在当年陶行知诞辰日,评弹《爱满天下》经黄浦区领导安排,在光明中学隆重公演。凌子君、朱维德、周雅君三位老演员,感情真挚,表演贴切,全场气氛热烈感人,几位从北京来的陶门弟子也都予以肯定。后来他们带领三位学生在江、浙、沪演了几百场,受到师生欢迎。当时没什么版权意识,更没想过署名、稿酬等问题,觉得评弹界也宣传陶行知,打心里感到高兴,是毫无保留,助“陶”为乐。一年后,薛团长寄来100元以示感谢。后来区宣传科李科长又亲自上门代表区里向我面谢。有人为我打抱不平,说钱只有一点点,事做了那么多,还没有名义,实在不值。我却一直觉得很开心。这样的好机会,岂是钱能买来!

24年后,我读着这封信,十分感慨。新长征评弹团早已撤消建制,演员们都已星散,想找一些当年演出资料,难了。我参与的创作过程,也已记忆模糊。岁月带走了很多东西,做过的事却积累成创造的沃土。近年来我连续创作几部戏,朋友们觉得不可思议。戏剧与研陶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与写散文也大相径庭,我怎能使它们交集在一起?大家不知道,连我自己也忘了,原来我在1991年就一不留神踏进了文艺圈,“艺”龄已有25年,能否算是个老资格的剧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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