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经有了情景纪实片,如今又有了情景评弹。
情景评弹,顾名思义是在评弹中增添了情景场面;也就是说,说书并不贯彻始终,其间插入演给人看的戏剧场景。戏台和书台交替连续呈现,剧中人与说书人异位同角相应。以《雷雨》为例,戏里固然是一人演一角色,书里也是一人起一角色,该剧人物少,八人而已,作为情景评弹还得加上一个专门说表的人穿针引线。《黄慧如与陆根荣》情景评弹亦类似,那位演陆根荣者留着鬓脚,上世纪二十年代何曾有此,与《阿Q正传》中的小角色年轻女尼扮演人甘愿剃光头发相较,又有何说?——这是题外话了。
多人参与的情景评弹,热闹是热闹了,问题也随之而来。评弹原以“说、噱、弹、唱”见长,吴宗锡先生为之添上第五个字:演,但他仍然认为评弹的“演”不同于“现身说法”的戏剧。这很有见地,因为它讲究手面示意,其为演也,无非点到为止。今之为了显示情景而演,则大异其趣。比起百余年前始有其后一直偶演、全学戏曲舞台剧的“书戏”来,诚然还保留了说表,但已经被舞台表演挤占了许多;如此把情景“演给人看”代替了相应部分的“说给人听”,是对以说为主的评弹的损害。评弹是被称作“说书”的,可见它最重要的艺术手段就是说;诚然它又被称为“唱书”(只就弹词而言,不涉评话),但依然以说为主,《珍珠塔》以唱篇多称著,唱的语句数量犹未超过说表。
评弹须听,故曰“听书”;它不同于京剧的“听戏”,京戏不仅是听觉艺术,同时又是视觉艺术,评弹的“说、噱、弹、唱”只需听,惟“手面”为辅助听而给看的。今之情景评弹是适应电视播放,特意在诉诸视觉上花功夫,不免使人担忧:评弹演员会不会因此弃长就短;盖扮戏演剧非其宿擅,临场现学,势必在一定程度上疏于说表的锻炼,得能否偿失?评弹演员的艺事是要在多说长篇上求精求新的,周云瑞所谓“不做红客做名家”,这就必须常到“书码头”说长篇,从而多与听众交流,使书艺不断提高。
曲剧是由北方曲种转型为剧种的,但它本来以唱为主,但愿以说为主的苏州评弹不要废说表而成为专重演唱的“评弹戏”。(耳聆)
(摘自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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