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上午10点,骄阳似火。
浙江曲艺杂技总团二楼,传出阵阵柔婉的吟唱。歌声时断时续,却沁人心脾。
推门进去,一张长条桌边,围坐着5个怀抱琵琶的姑娘,她们时而合唱,时而独唱。“这里要拖得长一点。表情也要注意。”每唱完一段,坐在对面的老师——陆嘉乐、方晏磊夫妇都会挑出姑娘们唱得不到位的地方,一边讲解,一边示范。
这5个姑娘今年20岁。一个多月前,她们从苏州评弹学校“传承班”毕业,来到杭州,成为浙江评弹团的演员。她们的到来,让浙江评弹团的演员人数突破了个位数——从6人升至11人。
她们第一次在杭州观众面前亮相,是一周之前的大华书场,为了纪念浙江成为“评弹保护地”5周年。5个姑娘穿着美丽的旗袍,唱了一个开篇《姑苏好风光》,座下观众报以热烈掌声。那一晚开始,她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浙江评弹“五朵金花”。
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的评弹,如今的境遇并不乐观。“观众越来越少,从业的演员也越来越少。”浙江评弹团团长严小方感叹:“她们是浙江评弹的新生力量,也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演一场,一个演员只能拿到一两百元
6个演员苦苦支撑非遗项目
希望,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但是,当人们谈到这个词汇时,往往是在现实境况不如意的时候。
浙江评弹曾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浙江的评弹团有数十个之多。然后,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评弹团日渐衰落,到现在,仅剩下唯一的一个——浙江评弹团。
浙江曲杂总团的党支部书记陈正良向记者介绍了评弹团情况。
浙江曲杂总团下属三个团,评弹、杂技和曲艺。其中评弹团规模最小,演员最少。6个专业演员中,只有一对完整的搭档,其他几位演员都是与外地评弹演员拼搭的。2011年文化体制改革,失去了事业单位编制,一些正处于黄金期的演员选择提前退休,去年,又有两个年轻演员奔着“事业编制”去了上海。
评弹演员们必须出去“跑码头”,奔波于苏州、上海、杭州三地。一场演出,一个演员一般只能拿到一两百元。“除去车船费和餐费,就所剩无几了。”演出收入之外,团里会给每个演员发档案工资。按级别,一级演员每月接近3000元,二、三、四级演员则在2000至1000元之间。“算下来,一个演员一年的全部收入在6万元左右。这个收入,在杭州实在不能算高。”
最令人忧心的是评弹市场的日益萎缩。在杭州,能常年听到评弹的仅有大华书场。苏州和上海稍好一些,但总体上也是不景气的。这与评弹的主要观众群有关,多是老年人,消费能力不高,门票只能定在2-5元的低位,多数书场都入不敷出。
市场的萎缩,直接导致从业人员减少。这几年,浙江评弹团6个演员苦苦支撑着这个国家级非遗项目。
“对曲杂总团来说,评弹团这一块基本上不能创收,但是,它是我们曲杂总团的根。不论怎样,我们都要把根保留住。”陈正良说。
即将踏上“跑码头”的颠沛生活
“五朵金花”背负重重期望
因为想要牢牢护住这条“根”,才有了招聘“五朵金花”的举动。
苏州评弹学校,是全国唯一的一个评弹学校。学校每届40多个学生,学制5年。到第四年,会有一次严格的考试,成绩最优秀的十来个人,被选入“传承班”,接受业界名家的授业指导。“五朵金花”便出自“传承班”。
来团里一个多月,她们每天的主要活动还是跟老师学习。不过,这种学习跟学校的学习截然不同。学校里,学一个开篇往往有一个月时间,而在团里,学一个开篇最多三天。
负责教她们的,是评弹团退休的陆嘉乐、方晏磊夫妇,他们是浙江评弹界数一数二的好先生。
“女孩们基本功好,接受能力也蛮好。不过,刚从学校出来,没有实践,唱出来的味道还欠些火候。”这几天,陆嘉乐夫妇教了姑娘们《长亭》和《薛调》两个开篇,这两段最强调咬字,最能锻炼口劲儿。
对于杭州,除了天气太热,5个苏州姑娘表示很适应。
未来一到两年,她们将走过这样的路径:今年8月底,她们就将跟着团里老师们开始居无定所的“跑码头”生活了。这期间,是没有多少登台机会的,主要是学习。一两年之后,她们学会了几部书,才能正式登台说书。然后,继续“跑码头”。
这种在外人看来充满艰辛颠沛的“跑码头”生活,姑娘们却安之若素。对评弹这一行有信心吗?——面对记者的提问,姑娘们都笑着点头。一个名叫王娅的姑娘说:“选了这一行,既来之则安之,一定要把它做好。”听她们讲,今年的“传承班”总共14人,目前,已经有4个同学转行了。
对于姑娘们的表现,陆嘉乐竖起拇指:“相当不错!质地都很好,虽然有小缺点,但没有大毛病。”
采访结束时,陆嘉乐握着记者的手嘱托:“如果可能,请把她们的照片登一下吧。让大家关注一下我们评弹,也看看我们浙江评弹人的努力,看看浙江评弹的未来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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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以登台表演的剧种,仅剩14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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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是戏剧大省,被誉为中国戏曲的摇篮,“一部戏曲史,半部在浙江”。数据显示,浙江列入省级非遗名录的戏剧项目56项,其中列入国家级非遗的戏剧项目24项,然而,真正可以登台表演的剧种,现在仅剩14个。
这些优美的戏剧和曲艺,有许多已经濒临消失。缺少专业剧团、演艺人才匮乏、保护经费不够、观众少、社会影响力小——几乎是这些非遗戏曲项目共同面临的现状。
譬如淳安睦剧,曾流行于浙赣皖三省。1986年,淳安睦剧团解散,如今,老艺人相继离世,剧种濒临失传。又譬如宁海平调,表演者也不多了。当天在台上表演完“耍牙”绝技的平调演员薛巧平说,她所在的团里,能经常登台表演的目前只有两个演员。还有杭剧,1985年之后,用正宗杭州闲话唱演的杭剧已基本不复存在。
“这些传统戏曲一代一代传下来,积淀了太多中华传统文化。”省文化厅非遗处处长王淼说, “大家通常说一个词汇叫‘没戏’,要是这些戏都没了,我们的传统文化就真的没戏了。”
为了不让这些戏曲消失,省文化厅启动了“守护行动”。按计划,在未来三年,将着重做三件事:今年推出“十个剧团唱新声”,支持10个濒危剧种创排出新剧目;明年“百台大戏送乡亲”,搭建平台,支持传统戏剧进乡村、进校园、进企业活动;后年“千名弟子共传承”,“万名票友过戏瘾”,推动传统戏剧的传承,让更多的人看戏、学戏。
今年,浙江省文化部门将专门拨出500万元以上的经费,用以保护非遗剧种。“56个省级非遗剧种,每一个都要保护。它们都是文化宝贝,对我们来说,一个都不能少!”
令王淼感到欣慰的是,浙商也参与到了非遗保护工作中来。今年,“浙江省新生代企业家联谊会”的年轻企业家们拿出100万元投入“守护行动”,未来两年还将投入260万元。企业家的参与,意味着社会力量正在关注并投身非遗保护工作,这一点,对非遗戏曲和曲艺项目的保护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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